六年前,我离家出走,他没有责备我一字一句,还怕我过得不好,给我买了水怿心现在住着的那套高档公寓;我未婚先孕、奉子成婚,他qiáng压怒火,含泪带笑地说,是时候该把公司当嫁妆jiāo给我了;康康出生以后,我减少了和尹家的联系,他依旧未曾介怀,时不时地打电话请我带康康回去玩。
幸好,凌晨三点多,抢救室的门终于开了,医生摘下白大褂告诉我们:“病人暂时度过危险期了。”
简瞳猛地跪在地上,哭出了声。
简姥姥大力拍着简瞳的后背:“我就说没事吧!”
而尼姑奶奶,则直接由于qíng绪过于激动,晕过去了。
于是,四点多尼姑奶奶苏醒后,我自动请缨,挑起了照顾尹爸爸的重担:“姥姥,奶奶,你们先带康康回去吧,多受累,帮着照顾照顾康康。简亦凡要配合警方查案,还要忙公司的事,挺累的。我和……简妈妈在这,没问题。”
简瞳闻言,像被触到了某根敏感的神经,不可置信地转脸望向我。
我吸吸鼻子,面无表qíng地说:“我没原谅你,也没原谅尹爸爸,只是不得不给康康做出孝顺的榜样,也当是报答尹爸爸对我的养育之恩,仅此而已。”
简亦凡显然以为我在嘴硬,一手驮着康康,一手搀起昏厥醒来的尼姑奶奶,没心没肺地嘟囔:“走吧,我先送你们回家,这就暂时jiāo给她们婆媳俩。”
谁跟简瞳婆媳俩?
我腹诽着狠瞪了简亦凡一眼,简亦凡却探头旁若无人地在我唇角啄了一口,低沉地轻声提醒:“蜜姐,别忘了,你还欠凡哥一次正儿八经的dòng房花烛呢。”
这就是简亦凡,出了天大的事,丫也不知道愁,还能没心没肺地让我踢着他的小腿肚子乐出声。
可这种乐,只在一时,后面挨着的,终究是滔滔不绝、暗无天日的忧愁。
由于尹鸩布满支架的钢铁心上,又要再加好几个支架,接下来的几天,我没怎么回家。
简亦凡每天都会带康康来送饭,我们一家三口,常在走廊里,听简瞳对完全神志不清的尹鸩发she怨念——
“有时候我特想问你为什么不爱我?但是太无理取闹,说不出口。怪只怪我太自信,以为有了孩子,你就会不忍心离婚,就会出于责任慢慢爱上我,忘了她。”
“哪怕明知道,我只是你和她的感qíng戏里,无端被牵连进来的配角;哪怕明知道,你当初对我的好,只是因为她时日无多,为了完成她希望你幸福的心愿,做给她看的……我还是骗自己,你或许是有一点点爱我的。”
“甚至……哪怕我带着小凡离开的那五年,你跟那个长得有几分像她的小姐发生过关系,我也骗自己,你是故意气我。”
“可惜,不爱就是不爱。我对尹蜜再宽容,对你再拼了命地努力付出,也没用。你说梦话哭着喊出来的名字,永远不是我。你把自己锁在书房的理由,永远与我无关。”
“想想自己也真可笑。你现在如果还记得我,会不会特不屑地反问:你好不好,跟我爱不爱,有什么关系?”
每次听到这些话,我夹菜的手,都会开始不受控地发抖。
老一辈的过去太复杂了。
从前,我一直以为,是简瞳破坏了尹爸爸和我妈的幸福。
是尹爸爸不够爱我妈,才会娶简瞳。是简瞳不爱尹爸爸了,才会提出离婚。
却原来感qíng世界,有无数暧昧的中间地带,离开你、娶别人、睡别人,都可能是因为太爱你。
但那些“别人”,就很无辜阿。
比如简瞳,比如郑俊翊,比如范映雪,比如孔茜,比如唐蕊……
注意到我手抖得厉害,康康忽然满脸严肃地靠过来,问:“蜜蜜,你手怎么在抖?该不会你知道了吧?”
我立马用左手压住右手,把手搅成一团,笑着摇头:“没有抖阿。”
康康人小鬼大的眉头皱起一块:“你不要生爸爸的气啦。”
满脑子都是上辈qíng感纠葛的我,顿时愕然:“生气?”
康康双手一cha,嗔怪我:“别装了,你一定是知道了才不开心。但唐阿姨真的没有装病,像我前段时间一样,头发都掉光光了,丑得要命。爸爸不会喜欢她,只是看她可怜,偶尔顺便照顾她一下。”
其实,发觉简亦凡动不动吃着饭就尿遁半天,是去照顾唐蕊,我非常平静。
我俩被老一辈搅和着,牵连了太多无辜的人,能还就还一点,我可以理解。
我只是诧异,唐蕊的淋巴癌居然是真的。
她宁可坏人做到底,也不愿意被简亦凡视作弱者同qíng的心态,远远超出了我对她的预料。
在我印象里,她不是应该利用自己的病,理直气壮地继续纠缠简亦凡么?她之前甩出病例,不就是出于这个目的么?
不对,从当初简瞳听说伪造假病例时一头雾水的反应,可以推断,唐蕊只对我说过她的淋巴癌是假的。
简亦凡并不知道。
也就是说,简亦凡早就背着我偷偷照顾了唐蕊很久。甚至,搞不好当初在我说唐蕊淋巴癌是假的时候,简亦凡还以为我在无理取闹。
唐蕊真是个不容小觑的对手!
第『第四滴泪』013 当爱沦成死亡时
不过,经历了这么多,我更相信简亦凡。
唐蕊六年前没能靠催眠夺走简亦凡,六年后同样无法靠癌症战胜我。
简亦凡瞒着我照顾唐蕊,定是怕我多心。
而我实在没必要和遭到天谴的将死之人一般见识,不如gān脆装糊涂。
于是,我对康康说:“我没生气,也没不开心,只是在担心爷爷。你别告诉爸爸我知道了唐阿姨的事,因为,你刚刚不说,我真的不知道。”
康康恍然大悟,反应过来自己bào露了简亦凡的秘密,急忙拿筷子在小嘴前面打了个叉,用行动保证他不会说。
我笑笑,继续听着病房里简瞳对尹鸩一厢qíng愿的独白。
当时,我早已把除夕那天郑俊翊打来的电话抛诸脑后。
可水若烟却用另一通电话帮我记起,并且成功把我bī到了进退两难的绝境。
诚然,水若烟也是出于好心。
但我挂断电话后,杵在医院冷清空dàng的走廊,望着简亦凡十分钟前抱康康走远的方向,却久久难以回神,脑海里全是水若烟说的话——
“咱们都被郑俊翊骗了!他回到我姐身边,其实是为了找送我哥进监狱的证据!现在证据没找到,他又重新染上Du瘾,除夕那天被我哥关在毒吧了,连我姐都见不着他!我姐硬着头皮给你打过电话,你没接,她走投无路,才求我找你救郑俊翊的!”
“我哥说了,除非你离开简亦凡……跟郑俊翊在一起,否则、否则,下一个死的……就是郑俊翊!”
水若烟还说:“我知道你不信我。上次在毒吧我没空跟你解释……那家毒吧,是我哥开的,我当然进得去;至于……我哥对我做过那件事,我在勇哥面前必须装傻,我不能让他发现,他牺牲了亲弟弟、跟好哥们闹掰,却还是没能瞒住他怕会伤害到我的残酷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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