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祈康?
随我姓?
看来,昏迷前,我脑中浮现的对话和场景,绝非空xué来风。
结婚证上我苦大仇深的笑容,和简亦凡凶神恶煞的表qíng,都不是我的主观臆断。
我冷冷挑眉,又问:“咱俩儿子都这么大了,为什么会今年才结婚?”
没错,我记得,结婚证上的日期,是今年七月一号。
而且,我感觉得到,简亦凡非常不希望我恢复记忆。
所以,他才会在我昏迷时,抱着我说我们终于可以重新开始了;在我醒来时,说我忘记的没有一件是好事。
“尹蜜……”简亦凡低低唤着我的名字,握住我的手,摆明了不愿细说。
僵然地任他握着,我换了个问法:“你娶我,是因为孩子,还是因为爱我?”
如果他爱我,我会把他骂我婊子、喂我避孕药,归结成我俩小时候那种无所谓的争执玩闹。
毕竟,是我先说要给他戴绿帽子的。
可……如果他是为了孩子,我会带着孩子离开他,往后谁也别再祸害谁,给对方添堵。
似乎没料到我会问这么庸俗矫qíng的问题,简亦凡先是愕住,随后坦诚地朗然笑道:“我爱你。虽然中间这六年,咱俩因为各种各样的误会分开过。但你相信我,我是真的爱你,我从四岁开始就爱上你了。”
其实,他这十几年对我的感qíng,我隐隐知道一点。听他亲口承认,并不意外。
奇怪的是,我没有半分震撼和悸动,甚至觉得他有些言不由衷。
不过,眼下这些都不重要。
至少,跟那个被妈妈遗忘的孩子相比,轻如鸿毛。
我了无语气地说:“你到底爱不爱我、为什么会拖了六年才娶我,时间会慢慢给出答案。现在,带我去见我儿子。”
被我的冰冷震住,简亦凡片刻未曾迟疑,当即扶我去了特诊病房。
站在病房门口,那个叫尹祈康的小光头,脸色苍白地躺在病chuáng上,眉目间的qíng绪,是与年龄截然不符的yīn沉。一个年迈尼姑坐在他身旁,耐心地哄着给他喂药,他却固执地打翻不肯喝。
我扭头问了简亦凡最后一个问题:“他什么病?”
简亦凡怜悯又自责地说:“急xing早幼粒细胞白血病,正在化疗。前段时间出车祸撞伤了腿,所以走路才一瘸一瘸的……”
没等简亦凡说完,我已经推开了房门:“妈妈喂你吃药。”
简亦凡拉住我的胳膊时,我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又哽咽又沙哑,抖阿抖的。
的确,我对这个病的名称,完全一知半解,可光是听到这么小的孩子有白血病,还要化疗,我就难受得想哭。
听到我的声音,看见我甩开简亦凡走近,小光头寂寞瘦小的身体微微一颤,仰起脸惊喜地冲我眨巴着眼睛:“蜜蜜,你终于来看我啦!”
心头霎时被小光头喜极而泣的笑颜秒杀得一片柔软,我qiáng忍泪水,抚过他光溜溜的小脑袋:“对不起,我是个不称职的妈妈,居然连你都会想不起来,你原谅我好么?”
小光头无比天真懂事地摊开小手:“反正以后你越老记xing就会越不好,我才没辣么多时间生你的气呢。”
我稍显生疏地抱住小光头劝:“都是妈妈的错,你别对尼姑婆婆这么凶,我来喂你喝药好不好?”
血缘这玩意儿,真的很神奇。
明明我一个大人闻起来都苦的中药,在年迈尼姑又盛来一碗以后,小光头居然钻进我怀里,配合地仰头一饮而尽。
接下来的整个上午,小光头都高兴地偎在我肚皮上,蹭着我的胸口,死死环住我的脖子,生怕我离开半步。
我不忍心看这个rǔ名唤作康康的小男孩失望,即使胸口痛得受不了,也依然勉qiáng抱着他,给他讲故事、唱歌。
逐渐的,我的歌声开始走调,眼前开始发白,胸口像被泼了一锅刚烧开的油,汗水湿了衣裳和头发。
早已送走年迈尼姑的简亦凡,忍不住上前试图拉开康康:“蜜蜜还在生病,你先乖乖睡一觉,让蜜蜜去换药,休息休息。”
我条件反she地想拽回康康,告诉简亦凡我没事。
但还没来得及张嘴,眼前的白已经转为了漫天的黑。
好死不死,我又第无数次地昏迷了。
意识彻底消散前,我模模糊糊感觉到康康在哭着摇晃我:“蜜蜜,我以后听话、懂事、不乱跑了,你不要死阿!你希望我身体好、开心,我也希望你身体好、开心阿!”
根本没机会解释,自己没死,黑暗的世界,便消失了声响。
等意识重新开始复苏时,我也不确定自己是睡着还是醒着,没力气睁眼,没力气动,听觉却又格外敏锐。
一个理智诚恳的男人问:“你真不打算治好她么?”
一个霸道固执的男人回:“废话。现在还有什么让她恢复记忆的理由?”
“理由多的是吧?因为孩子,因为工作……”
“但我更害怕,她没法原谅我六年前的逃跑,六年来的冷落,六年后的失控。”
“你隐瞒的话,如果她自己记起来,会更难办。别这么悲观,人生没你想的那么绝望。”
“我从来没有你说的什么狗屁悲观。甭管多绝望,我都不会放弃。因为,我知道,后面指定还有更绝望的事等着我呢。上天从没什么好生之德,只有一条又一条的绝人之路。有她和康康陪着,我必须得走下去。但我不会傻到主动帮她找回忆,给她又一次离开我的机会。如果可以,我宁愿她一辈子都失忆。”
“小凡,你这么极端地bī自己、bī尹蜜,真的是爱她么?”
“当然爱!就是爱,我才会不择手段地去抢、去偷、去骗、去哄、去留。她的幸福,必须由我来给。我不是像你这样的圣人,非要等到一切已成定局,再让她陪我在后悔和痛苦里,苟延残喘,度过残生。”
无法赞同霸道男人自私的爱qíng观,我激动地乍然转醒。
视线往病chuáng边扫去,除了白衬衫敞到胸口露出锁骨的简亦凡,还有一个西装笔挺身材欣长的眼镜男。
简亦凡头发蓬乱,满头的汗。眼镜男舌尖轻划过唇瓣,深qíng的视线……简直可以用媚眼如丝来形容!
浮想联翩,我清了清嗓子,尴尬讪笑:“咳、咳,你们……要搞基……可不可以别在我的病房里?”
“瞎说啥呢?这是肖勇旭,咱们公司的股东兼法务。”简亦凡白皙修长的手,轻轻揉乱我的头发,眉眼弯弯,笑容宠溺,像极了六年前。
可我知道,我们一定早已不是六年前的关系了。
不然,他不会说自己逃跑、冷落、失控的鬼话,更不需要不择手段、用偷用抢、靠哄靠骗留住我。
实在太过了解简亦凡,我比谁都清楚,他这六年,一定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把我伤到了体无完肤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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