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了,我坐在路边,茫然无措。
也许当时我就不应该退学,也许我就应该按照我父母给我规划好的路线走下去,能走多远走多远。
至少不会落得现在这般田地吧。
我不愿低头回去跟父母认错,再读一遍高三。
次日,我将我的小说发到了某个网站。
我还是不死心。
我的小说点击率不算太低,但是没有被签约,这意味着我还是没有任何收入。
我还是每天活得不如狗。
我收到过几家公司的签约电话,但是想都不用想,一听就知道是骗子,他们太不专业了。
我浑浑噩噩的日子又过了几周,店老板对我的暗示越来越明显,让我有些害怕。
可是我能去哪?我应该去哪?流làng?向着诗和远方?还是回去和父母认错?
我真的不知道。
就在我举足无措的时候,我看见了网上有人给我留言,网名是“沧làng之水”。
沧làng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沧làng之水浊兮,可以濯我足。
一看这个名字就知道是个文化人。
我看见了它的留言:
您好,我很喜欢您的文,让我读完有种震撼心灵的感觉。我觉得您的小说不应该放在网络上,那些躁动的人欣赏不来。您是一个很有天赋的作家,您很有才华,很有思想。我读书不多,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对您文章的喜爱。
我有一个请求,不知您可否答允?
如果可以,我们能在现实生活中见一面吗?我想和您jiāo个朋友。
沧làng之水敬上
我看着他文绉绉的用语,倒是有点诧异这个年代竟然还会有人如此说话,这种说话风格倒像是我父母甚至更高辈分的人说的。
那岂不是比我大很多?
我看着它通篇的“您”,倒是有点受之有愧了。
我看见有人欣赏我的文感到很欣慰,但是我又有点担心这人的目的。毕竟这个社会骗子太jīng,防不胜防。
可是他又图我什么呢?
图钱吗?我这人现在,银行账户余额只有三位数,唯一写出来的小说都放在了网上,典型的要钱没钱,要命一条。或是图色?可是他根本不认识我啊,可能连我是男是女都不知道,更别说长什么样子了。
我呆呆的看着屏幕犹豫了许久,最后缓缓的敲击着我的答复。
我确实不想在这里待着了。
我们约在了A市见面,毕竟那里算是我比较熟悉的地方。
我到达A市的时候,身上已经没有多少钱了,就算住个便宜的酒店也最多支持我住两三天。
我们约在了一家高档的咖啡厅。当时我很紧张,毕竟那里消费太贵,我实在是受不了,我甚至都打算到时候为他们刷盘子抵债了。
我那时其实很早就到了,只是没有进门,一直坐在对面的长椅上,直到约定的时间刚过,我看见一个衣着体面的中年人进去了,时不时的检查手机,四处张望。我给他发了一条信息,看见了他的反应,才确定他就是那位沧làng之水。
他说,他叫罗志远,叫他老罗就行。
他似乎看见我很惊讶,他觉得我应该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没想到我这么年轻,模样也生的不错。我说我也没想到他是个中年男人,还是大款。
不知道为什么,他这人总是有种独特的气质,让人愿意去相信他。
他问了我的近况,我如实的告诉了他。
我们jiāo谈了一下午,真是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我这辈子,从来没有遇到过聊得如此投机的人。他结了账,便开车带我去了三环外的一间公寓,并跟我说,生活上的问题不用担心,他帮我解决。
我问他,您结婚了吗?
他犹豫了一下,yù言又止。
我说,我不会做你的qíng妇的,我也不会无端端的受你的恩惠。
他说,不会。他现在给我的钱就当是借我,等日后我有钱了,再还他便是了。
我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毕竟我已经没有办法了。
我想活着。
但是我不确定我以后会怎样。
我接受了他的好意并在那里住了下来。老罗给我提了一些建议我都一一采纳了,并着手开始修改我的第一本小说。
老罗每周都回来看我一次,跟我聊聊天,算是给我解个闷;每次走的时候他都会留一些钱给我——很多,几次都上万。其实我的生活成本很低,毕竟最苦的日子我都过过,花不了那么多钱。但是老罗还是坚持给我,我也不好推脱,就当是放在我这里,日后有钱了悉数还给他。
我在那所公寓住了几个月,完成了我第一本小说的终稿。
老罗看过我的文之后大为赞赏,并带着我的文去了A市最大的出版社去找他在那里的一位朋友。我不知道是我修改过后的文章是真的写的不错还是老罗这手友qíng牌打得好,反正我的书就此得以出版,我也获得了人生中第一笔巨额稿费。
我还清了老罗的钱以后,还有多余的钱足够我继续我原本的旅途。
几天后,我告别了老罗。
我旅行了六年,去遍了大江南北,看遍了人qíng世故。
直到一年多以前,才在A市定居下来。
☆、匿名信(中)
这么说起来,老罗还是我的贵人呢。
要不是他,我都不知道我现在会是怎样一番qíng景。
我看着老罗忙碌的背影,笑了。
“你笑什么?”老罗回头看见我的样子,很不解。
我摇摇头,说没什么。
老罗将洗好的碗筷放回原位,挂好了围裙,过来揉了揉我的头发,跟我说,他回去还要接着收拾屋子,就不打扰我了,并让我少熬夜,早点睡觉。
我应了一声,感觉他真的像我爸爸。
我看着老罗关上了大门,一回头看见了橱窗镜子里的自己,面带微笑,神色柔和。
我吃了一惊,慢慢的收敛好自己的表qíng。
最近自己是什么了,怎么笑的这么频繁?
我轻轻的拍了拍自己的脸,走到客厅,开始了我的回信之旅。
我并不是每一封信都要回。
大部分我只是看看,只有极少数有些意思的信我才会回。
我看了一下午的信件,有些乏了。里面很多都是表达一下他们对我的书的喜爱,以及对我这个人的好奇。还有一少部分写信来骂我写出来的东西垃圾、矫qíng,通篇都在骂街,也没给我说说我的文到底哪里垃圾,哪里矫qíng了,这种人着实很无聊。
我起来活动了一下,给自己来了一杯咖啡,便走到了阳台,看着下面的街景。
看着看着,我侧头看了看隔壁的阳台,发现老罗也正好在那里,端着咖啡,看着我。
我冲他笑了笑,又待了一会儿,便回到室内洗了个澡。
老罗,说真的,如果可以,我真想嫁给你。
半个小时后,我回到客厅,看见那个箱子里有一份蔚蓝色的信笺。
刚才怎么没有注意到它?
这封信像是有什么魔力一样,吸引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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