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烈钧抿紧嘴,无任何表qíng地看着他,家航继续道:“我知道她受了很大伤害,但事qíng不是你们想的那样,请您让我见见她,我必须向她解释。”
陶烈钧打量他眼睛下厚重的一层黑影和他满含祈求的目光,良久过后,重重叹气,忍不住心软了:“你应该能想到,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她现在不可能出来见你,你要想见她,就上车吧,但我不保证她会愿意露面。”
家羡坐在窗前的单人沙发上,手里捏着那封被人撕开过的信封。
从早上到现在,她无数次打开抽屉拿出信,却始终没有勇气去读潘莉留给她最后的文字。她抬头环顾自己的卧室,每一个地方都让她想起莉莉的身影。
她坐着的这个沙发,莉莉每次来都要霸占一两个小时不放,她右侧的那张chuáng,她们曾经在其上相拥而眠,肩并肩仰躺着吐露心事,也曾为一部电影捧腹大笑,还有书桌旁的书架,莉莉每次会流连很久……
她起身,走到书架前,视线一一扫过颜色高低不一的书脊,敲门声响起,她走过去开门,门外站着爸爸,不等他开口,她视线已经越过他的肩膀,看到了家航。
家航几步上前,既欣喜又焦虑地说:“家羡。”
家羡冷冷看着他:“你来gān什么?”
“我联系不到你,很担心你。”
“这话别说了,让人恶心。”
“不,家羡,事qíng不是你想的那样,你误会了。”
“解释?”她突然笑了,“我算算,今天是第几天了,你现在才来跟我说我误会了?我有什么好误会的呢?”
陶烈钧站在一旁,心下暗自叹气,看一眼无措的家航,也跟着劝起了女儿:“家航说到底也是受害者,既然他说要解释,家羡,你就听一下,好吗?”
家羡咬紧牙关,勉力qiáng忍下没用的眼泪,几秒钟过后,冷漠地看着家航:“我们出去说吧,趁这个机会把该说的都说了。”
两人走到河畔公园,在铁栏杆前站定。
四月的天,正是大好时光,阳光柔和,照在身上,只觉得温暖,公园大大小小的糙坪上绿糙如茵,轻风拂过,绿波徜徉,花坛里,淡粉色雏jú和紫色鸢尾开得俏丽可人,身后一排紫藤垂满密密麻麻的花朵,锦簇繁盛,颜色浓重地让人眩晕。
“四月是莉莉最喜欢的月份,”家羡柔柔地说道,刚才的愤怒仿佛消失了,“只可惜她再见不到了。”
“家羡,我也很难过,没想到事qíng会发展成这样。”
“是啊,你刚开始就跟我说了,这件事没什么大不了,很快就会翻篇,哪想啊,世界上意外就是这么多,冷不丁哪一天就找上我们,这么想的话,你也没做错什么。我是不是该感谢你给我的这次意外?相比之前那些,这次意外更配得起意外两个字。”
她口气淡淡的,家航越发惶惑不安:“对不起。”
“你对不起我什么呢?没有,作为我的男朋友,你一直堪称完美,你不还说要让全世界都知道我是你的女朋友吗?恭喜你,你的愿望如此迅速实现了,至于对不起,”她摇头,“不,你要说的不是对不起,你应该去对你妈妈说谢谢,她果真在乎你这个儿子,爱到都心有灵犀了。”
他急了:“家羡,网上流传的那封信确实是别人寄给我妈的匿名信,但她没有想过把信公之于众,更不可能写出那些话来羞rǔ你和潘莉。”
“到底是我傻还是你傻,你别告诉我,你没看到那上面清楚写着’我是吴芬,是H大的老师’这句话。”
潘莉出事那天,她坐在赵帆车上,看到吴芬凌晨发在网络上的那些言论。
吴芬在“致广大朋友的一封信”中,声明自己儿子遭人欺骗才误入歧途,网络上关于对他和另外两个女孩子照片的解读严重偏离事实,她表示自己不歧视同xing恋者和双xing恋者,但无法接受自己儿子和这样的女孩子恋爱,自己的儿子不过是因为她们之前瞒着他,才一不小心卷入进去。
同时,她还义正严辞地批评潘莉借用家教名义企图勾*引女高中生这一行为有rǔH大多年来的良好形象,完全是基础教育失败的惨痛教训,建议教育应该重视学生的心理问题。
配图是一张照片,拍地是一封匿名信,写信的人“体贴地”告知吴芬,学校越来越多人在传她儿子和两个女孩子牵扯不清,至于“同xing恋”这样的字眼在几百字中甚至出现了不下五次,由此可见,写信之人正义感何其浓厚。
这封“广而告之”信发布在视频和照片之后,无异于火上浇油,家羡只看过一遍,就记住了内容,印象太深,以至于她每次想起,都感觉到连绵不绝的愤怒和疼痛在体内拉锯。
“家羡,我妈的确收到了那封匿名信,但这件事不是她做的,她从头到尾根本不知qíng……”
“够了!”她厉声打断他,“我只信我看到的,至于你的解释,对我而言,没有一点意义,莉莉已经不在了,无论如何,她的死,我们都逃不了gān系,你再怎么为你母亲脱罪,也是无济于事。我想,以你的智商,不会想不到她当初为什么要来找我,劝你离开学校回家吧?”
他脸色猛然惨淡:“家羡,你怎么能这样想?难道你以为这一切都是我妈一手策划,设计好的?不,这绝对不可能,她劝我回家的理由,你当时也是认可的,你不能做这种联想。”
她无所谓地摇头,语气恢复了冷静:“算了,联想不联想的,只有当事人自己清楚,和我没多大关系。你说完了你的解释,我听了,那么我接下来的话,也请你听清楚。”
他去拉她的手,她往旁边一闪,站地离他远远的,隔着触及不到的距离,平和地说:“事到如今,其实我和你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我们分手吧。”
她转身要走,他跑上去攥紧她的手腕,表qíng沉重而不可置信:“家羡,你不能这样,我妈妈真地没做这件事,潘莉的事,我同样难过,可是你不能把错扣在我妈身上,又迁怒于我和我分手,这对我不公平。”
她用力甩开他,几次都没成功,索xing不再挣扎,再看向他时,眼里蓄满泪水:“你知道吗?我很痛苦,和你继续在一起,我只会痛不yù生,无论谁是谁非,我都永远不会原谅自己、也不会原谅你,更不可能原谅你母亲。所以,真地算了吧。”
他的眼神渐渐黯淡,她稍微一挣,他的手就松开了,一恢复自由,她立即转身大步离开。
她径自回到房间,锁上门,靠在门板上咬着牙拼命忍住眼泪。她不敢张嘴,生怕一张嘴,就会没出息地大哭,惹来父母的关心。
视线落在前方书桌上的信件上,她狠狠咬住嘴唇,走过去,抽出信纸。
“家羡,
我发现自己确实另类,因为此时此刻,我竟然能心平气和地坐在寝室写字给你看。更让我诧异的是,想到你的同一时刻,我脑海里反复回响着两句话——‘集中*营,是对私生活的彻底剥夺’,‘世界在变成一个集中*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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