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不随春去_夏昂【完结】(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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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民警对过他的身份证件,便带他来到甜点店的员工室。那里能放监控录像。

  画面里映出晕倒者被人抬到担架上的过程。没有错,是他要找的人,虽生犹死的惨样,同董云芳一样的症状。

  “没看到她是怎么失去知觉的。”

  店长愁眉苦脸地解释说,人是在没装摄像头的洗手间里发现的。他急于撇清责任,一再qiáng调,当时并无保洁洒水,人决不会因滑倒而摔伤。

  民警补充说:“没见明显外伤。不过急救员说挺严重,怀疑脑损伤。”

  “她的手机,在身上吗?”

  “没有,所以迟迟无法核实身份。哦对,我们后来在厕所纸篓发现了一部丢掉的手机。”

  又是一个圈套,一个诱饵。苏文桐的心房,盘踞着越来越大的恐怖感。

  “在场就她一个人?”

  “据服务员回忆,她和另一位女士一起点的饮料。那位不见了。”

  苏文桐立时神经紧绷:“能看一看当时的qíng景吗?”

  店长同意。监控带子回调至一个半小时前,再快进播放。

  监视屏上,老郑爱人,不,应该说芸芸,坐在咖啡桌旁。她在等待。

  一位长发飘逸、穿优雅的印花长裙的少妇来到桌边,放下手包落座。愉快jiāo谈。

  少妇起身去洗手间。

  芸芸随后跟去。

  屏幕左上角的时间数字逝如飞梭。十分钟后,那位少妇推开洗手间的门。离去前,她面向摄像机位,拨开额角的发梢,露出一个神秘莫测的微笑。

  画面定格。

  民警注意到,苏文桐的面色渐渐转为惨白,直到无一丝血色。他的拳头原本攥得紧紧的,后来无力地松开。仿佛有一根心弦,绷到极限,断了。

  目睹那一刻的笑容时,他的腿不受控制地痉挛。

  “同志,您认识这位女士?”

  苏文桐说话时,感到身处另外一个时空。

  “她是,我太太。”

  他的双耳,仿若已听到芸芸慡然的大笑声。

  “苏文桐,你输了吧。早说过本宫的智力完胜你!”

  “咱俩下棋,十次我赢九次,你还好意思说。”

  “你就是赢九十九次。最关键、你最想赢的那一次,肯定会输给我。”

  ☆、相见

  “为什么要纹身?”

  “小时候坐校车,车子急刹,撞到玻璃上。胳膊留道疤,就遮一遮啰。”

  “gān嘛纹一只蝴蝶?”

  “这是冥界的蝴蝶。传说它每隔七天就要失去生命,然后复生。我喜欢这个传说,我也要做一只美丽翱翔的蝴蝶。即使死去,也会化蛹破茧,重现人间。”

  林珮已经失踪一周。苏文桐报了警。

  每流逝走一天,希望就缩小一分,她就越深地陷入芸芸的掌控一寸。

  野鹤听到这个消息时,呆了半晌:“你太太,竟然是你太太。她不是有护身符?”

  苏文桐那张脸,已如死灰:“她不信这个,出门没有带。怪我,我总想自己解决,我没有告诉她严重xing,没有告诉她。”

  家,已沦为一块小舢板,在无望的波涛中沉浮。

  对他来说,昼夜已颠倒。晚上彻夜难眠,白天则昏昏yù睡。周末的huáng昏,手机如火警般大作。他从瞌睡中惊醒,伸手去摸。

  打来的是她的岳母,充满惊慌失措。

  “文桐,小珮找到了,在金灯大酒店的顶楼。说什么也不下来,谁也不听,只要见你。”

  金灯大酒店,金灯大酒店。

  开始的地方,结束的地方。

  他驱车赶到时,酒店周围已拉开警戒带。聚拢了很多人,有酒店的工作人员,有房客。警察用喇叭在喊:“不要围观,让开一条道。”

  人群中,他看到了那天见面的值班经理。经理也在望着他。对方的眼神像在说:“我告诉你不要进那个房间的。”

  岳母哭成泪人,反复哀求:“你劝劝她。”岳父没有染发,像老了五岁,搂着妻子的肩膀,姿势僵硬地冲着他,翻来覆去说:“你做什么刺激她了?你做什么了?”

  警察把无关人员隔离开,护送他去顶楼。电梯里,危机gān预专家对他讲:“您要顺着她,千万不能让她qíng绪崩溃。重中之重是离开危险区域。为预防万一,消防员会在下面铺气垫。”

  手机又响。他茫然接听,听筒传来野鹤的声音:

  “文桐,我打上出租,马上到。你千万别心焦,公安不许我接近,但我会在酒店开个房间,布驱鬼的法坛。你记得拖时间哪。”

  挂上手机,电梯到顶。

  他踏上天台,专家举起扩音器说:“太太,你丈夫来了。”拍他的肩让他过去。然后其他人往后退。

  林珮真的在,站在天台的边沿上,身后是离地近百米的长空。她神采奕奕,双唇红若天际的落日。她的样貌已有变化,以至于苏文桐一时产生错觉,分不清立在女儿墙上的是哪个她。但这些还不算。

  最令他震惊的,是此时此刻她竟然穿着婚纱。骨ròu匀称的双肩,一边□□,另一边被荷藕蕾丝的肩带遮住。她的两手,提起混搭着银色缎面和欧根纱的裙摆,以露出火红色的足尖。

  这类希腊女神范的单肩婚纱,七八年前在市里流行过一阵子。那时,芸芸会在橱窗外驻足欣赏。但林珮不喜欢,她向往的是公主梦十足的蓬蓬裙。她实现了梦想。

  当苏文桐与她的距离足够近时,她的身体稍稍前倾,喊道:“亲爱的,你来了!”

  苏文桐停住。

  她显出无比害怕的样子:“我被那个女魔头抓住了!”

  苏文桐站在原地。

  她委屈地要哭:“她想取代我!”

  苏文桐游移的目光,一会儿落在她的服装上,一会儿盯住她的脸。

  她歇斯底里叫道:“亲爱的,赶走她!”

  苏文桐开口,他的声音颤到无法相信是自己在发音:“芸芸,别再玩了。”

  她笑了,说:“你在说谁?”

  天台上的风很大,只有他俩能听清彼此的话。这是她想要的。

  “好不容易脱离妈妈的宝宝,要哭鼻子了吗?”

  风的噪声太大。苏文桐试图再往前走。

  她说:“不要再靠近。你身上的东西,让我犯晕。你的宝贝老婆会摔下去哟。”

  苏文桐从脖子上拽下护身符,远远扔到楼下,坠落轨迹上的楼宇与山丘令人头昏目眩。

  苏文桐说:“芸芸,放了她。”

  她说:“怎么?三个人的世界太挤了吗?”

  苏文桐说:“芸芸,我知道你恨我,怨我,我对不起你。但我只求你放过林珮。”

  她说:“对不起?你以为一句对不起就算了?”

  苏文桐说:“也许你不信。但你走之后,我同样没有好日子过。多少次我从噩梦中惊醒,又不敢叫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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