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护在圈内的白格正低头走着,眼疾手快地扶了一把。徐承渡下盘还算稳健,顺势捉住不知从哪里伸过来的小臂,堪堪稳住了身形。
等回过神,qíng急之下自己捉住的那只手仍未撤走,反而反过来紧紧抓着自己的手腕。那只手瘦削细长,骨节分明,用了几分力气,以至于手背上的经脉微微隆起,暗中蓄着力道,捏得腕骨生疼。徐承渡的印象中,光是手,就这么xing感撩人的,除了白格还能有谁?
他略微挣了挣,没挣脱。
刚一松劲,对方就像是瞅准了机会的毒蛇,骤然发力,硬生生把徐承渡从外圈拉进了内圈,直接护在了身后。
由于众人都挨得极近,谁也没发现他们二人之间的小动作。
徐承渡一只手被紧紧拉着,因为外力野蛮的牵引作用,步子失了原本应有的节奏,稍显凌乱,高大的身影遮挡住视线,像座小山般兜头压了下来。
他攥紧了拳头,诧异地望着白格的后脑勺,眉心拱成一个小山丘,心里说不清是个什么滋味。
不管自己是个多么不受人待见的角色,混混也好,落魄保安也罢,白格仍然愿意维护他……时光恍若撕开了一条大fèng,回到了决裂之前。
一时间,胃里像是被灌了铅,外界的喧嚣也如同被隔了一层真空双层玻璃,徐承渡只觉得自己正在被一个巨大的漩涡吞噬,心上的那团yīn影再次不期而至。
仿佛一只没了线头cao控的木偶,他僵硬着四肢,沉默着沉默着,一直到被拉着进了车里。
粉丝们被保安隔离在车外,仍不忘冲着车里的人挥舞双手,更有甚者,追着缓缓行驶的车跑。白格侧过脸,展开一个完美的笑颜,礼貌地点头回应着爱慕者们的热qíng,车窗却毫无留恋地升了起来。
“我不应该坐在这里。”仿佛突然被扎了一针,清醒过来,徐承渡转身就去扒车门,“我下去帮忙维持秩序。”
“不用了。”白格松开手,“作为贴身保镖,你只需要待在我身边就好。”
徐承渡怔怔地望着手腕上被攥出的一道道红印,有点疼。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白格开了口,徐承渡被这种客套疏远的开头语式刺了一下,皱了皱眉,“能告诉我你的这只手是怎么回事吗?”
手?被问话的人显然有点懵,茫然抬起头,发现白格的目光流连处,是自己那只伤了筋脉的右手。
那只手的手心和手背皆有一道狰狞丑陋的暗红色疤痕,宛如横亘着一条扭曲嚣张的巨型蜈蚣,可想而知当初受伤时皮ròu外翻的惨象,这伤口……像是被什么利器贯穿掌心。此刻尽管已经愈合,但似乎留下了什么后遗症。
“你的手在抖,不受控制的。”白格盯着那只手的视线简直称得上灼热,灼热中又带着点冰冷。徐承渡第一次知道,一个人不用说话,只是用目光,就能给人一种咄咄bī人的感觉。
他下意识用左手捂住右手,捏了捏,想止住颤抖,但无济于事,于是苦笑一声:“受过伤,还在复健中,不怎么能用力。”
“你……”短暂的沉默后,白格抿了抿下压的唇角,“这些年到底是怎么过的,把自己弄得浑身是伤?”
为什么……要么就不要出现在我面前,既然出现了,为什么要让我看到生活得如此láng狈的你?
这话让徐承渡不知道该怎么接,不知道是错觉还是什么,白格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奇奇怪怪的幽怨?他想来想去,起码爱过,觉得是时候打一波感qíng牌了:“是啊,看在我过得这么不容易的的份儿上,你就不要赶我走了。”
“好啊,我不赶你。”白格顺势慡快地点头答应,慡快得让徐承渡觉得这里面一定有什么yīn谋,“只要你想留。”
“之前你明明说要想方设法赶我走。”徐承渡一脸狐疑。
“你之前还明明说往后井水不犯河水。”白格反唇相讥。
“我那是被bī无奈。”徐承渡负隅顽抗。
“那我是一向喜欢出尔反尔。”白格对自己有着深刻认知。
对方脸皮比你厚怎么办?
能怎么办?就……就只能硬着头皮相信啊……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唇枪舌剑,完全忽略了副驾驶还有一个瑟瑟发抖的小经纪人。
“你们……你们两个以前认识?”萧图生硬地转过身,抹了一把沧桑的脸。
回应他的是一段尴尬的沉默。
“不是……我说……你们……”
“不认识。”
“他是谁?”
沉默过后,两人又不约而同地开了口。
萧图面如死灰,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去计较二人曾经是不是认识这种破问题,“格子,你知道明天铺天盖地会出些什么报道吗?不知道吧?我来给你预测预测好不好?比如说,青年影帝眼高过顶,口出狂言,拒拍吻戏,敬业程度备受质疑。比如说,安慕爆出丑闻,白格挺身相护,二人是否因戏结缘,关系耐人寻味。再比如说……”
萧图掰着手指头一条一条数,每数一条,面色就更灰上一分,到后来,简直惨无人色,看得徐承渡忍不住对他心生怜惜。
“嗯,到了我的王牌经纪人发挥作用的时候了,我相信你。”白格没心没肺地阖上眼睛,蜷缩起长腿,窝进真皮座椅。
徐承渡给了萧图一个安慰的眼神,萧图耸眉耷眼地惨笑。
到白格公寓近两个小时的路程,在昏昏沉沉中过得飞快,徐承渡只觉得沉重的眼皮上下亲密接触了一下,下一秒,车身就停止了晃动。
他悄无声息地掀开眼皮,不期然对上另一双幽深的眼睛,瞳孔微缩。
白格一只手搭在摇下的车窗上,歪着头,定定地看着他。
看着他,又不像在看着他。黑白分明的瞳眸没有什么神采,眼神涣散,不知道想什么想得这么出神。
也不知道他保持这个姿势保持了多久……此qíng此景让徐承渡突然想到《心火》的最后一幕,高鑫就是这样看着熟睡的裴焰。
他忽然又想到,以前的白格其实一向外qiáng中gān,穿上了无坚不摧的盔甲,只是为了保护过于柔软的内心。
夜风从窗户灌了进来,白格长长的睫毛轻轻颤了颤,凝滞的眼珠转动了一下,徐承渡也正在看他,这下两人的目光才算是真正对上了。
那一秒,四目相对,火花迸溅,似曾相识的悸动一股脑儿地奔流进加速跳动的心脏,不自觉地屏住呼吸,牵手、拥抱、亲吻,一幕幕场景都像是安上了自动导航仪,准确无误地回到了阔别已久的记忆海洋,掀动起滔天巨làng。
徐承渡嘴唇翕动,láng狈地逃开目光。
“下车。”白格不动声色地敛下所有表qíng,起身拉开车门。
不知道自己突然在扭捏什么,徐承渡磨磨蹭蹭地下了车,站定了就不肯挪步,“那什么,我家离这里很远,我得先走了,不然赶不上末班车。今晚值班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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