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婉沙连哭泣的力气也没有,只转动灰暗的眼珠看着窗外:“我一直很抱歉,是我连累了你。当年如果不是我偷听他们的谈话跑去山东山东找你,他们就不会缠上你,你肯定和廖小姐带着李小姐幸福快乐得生活。是我们连累了你……”
qíng绪的激动让她咳嗽不止,苍白的脸憋得像肝色,李为医抚顺她的后背,说道:“命运岂是你能cao纵?与你说过无数次,他们想找我,岂是你一个手无缚jī之力的女孩子所能阻止?他们若觉得我无用,你无论做什么也都影响不了。你又何苦如此惦念,增添苦恼,加重病qíng。”
凝婉沙累极了,连呼吸都有些力不从心,带血的眼睛静静地看着他,许久才若有若无地说:“妈妈的事又要累由先生安排了,这些天先生身心jiāo瘁,脸上也看出了疲倦。”
“人总会老的。”
“如果能亲眼看着父母寿终正寝,再陪着心爱的人慢慢老去,数那满头白发,真是天大的福气。可惜我……”凝婉沙不免又想起刚去世的母亲,一番哭泣,“这些年,我看先生总如初见时,可我却如此颓废不成人样。”
李为医擦掉她的眼泪,俯身在她耳边说:“你想看我白发苍苍的模样,却要我永远记着初见你时的不是人间烟火,这不公平。”
与廖清芮谈婚论嫁之时,她独自到了李家,那一日齐齐的刘海下白净的鹅蛋脸透着孱弱,如月般柔美的双目却没有这个年龄该有的活泼神采,而是充满了幽闭的yīn郁,饱满却没有生气的唇紧抿着,倒是那jīng致秀挺的鼻梁一侧有一颗芝麻大小的黑痣给她添了一些生动与活力。
看到周围人递来的目光,她头垂的更低,目光锁定在自己蓝色亚麻质地的T恤上。恤衣简单的没有任何装饰,却将那正在发育期的娇小玲珑的娇体展现得恰到好处,不张扬,不小家子气。
风chuī过,同样颜色料子的长裙轻微摇曳几下,又安静如自己的主人。
只是简单束了个马尾的齐腰长发与裙尾下白的炫目的修长笔直的小腿形成鲜明对比,也更显得她亭亭玉立了。
白色系绳小皮鞋轻轻挪动两步,给他们让出来座位,便又站着不动了。
如果说廖清芮美的是那火红的玫瑰,女儿是那单纯可爱的莲朵,那么这女孩就像一朵芙蓉,出水无尘埃,烟火染不得。
李为医原以为她是慕名而来的外地病患,开口说:“手。”
“嗯?”她一双美目顿时惊如满月。
他也不再说话直接拉过她的手放在杂志上,不容她抽回与解释,手指已经压在了手腕上。
温暖透过敏感脆弱的肌肤切入腕心,原本微凉的血液都开始升温。
李为医微微皱眉,她不过也是气血两虚,并无难治的大病,只是恐怕心思也不少。
他还是细心问了许多问题,方又仔细把了一次脉。凝婉沙没想到他这般年轻却这般心细如发,便说:“如果有药能让人失忆就好了。”
李为医笑笑说:“小小年纪也不该有这样的想法,要知道任何事qíng一旦发生就是一种回忆的,积累而成才叫人生。”
“终究哀莫大于心死。”凝婉沙收回手。
冰冷的指甲划过他的手心,如一杯清凉的薄荷水浇在燥热心火上。李为医却忍不住轻哼一声:“你才几岁?谈什么哀什么死?”
凝婉沙忍不住吐露心声:“可是,有些记忆比病痛有过之而无不及,有些生活比挫骨扬灰更难捱。”
听闻这话,李为医又重新打量了她,弱不禁风的身体倒散发着有些文艺小青年的忧郁。
她似乎不敢与他对视,所以每每目光相接时,她便有些不安的低头望着简单的白色小皮鞋。
李为医喝了几口水,说:“没有过不去的坎儿,花一样的年龄不好好珍惜,非要学林黛玉多愁善感,谁也帮不了你。”
☆、第三百四十四章李先生?凝小姐!
不知是否因为女儿遭遇太多病痛的缘故,他总以为他们有健康的生命,完整的体魄,这就是最大的财富,所以他无法忍受一个健康的人因任何缘故而自bào自弃甚至无病呻吟。
凝婉沙说:“是我庸人自扰了吗?李先生比我大不了几岁,可是生活这样幸福,自在,可以享受自己钟爱的医学,可以和家人共享天伦之乐,这就是人生最美满的吧。李先生是无法体会我们这种人的生活,就像是行尸走ròu,连大口呼吸一次都好像是被人设定好的,每日痛不yù生,生不如死。”
言谈之下,眼泪已落在手臂上,她忙擦去:“对不起,李先生,我这样失态,让你见笑了。”
李为医看她虽失魂郁郁,言谈寡欢,举止拘谨,但是却又能感觉出她出身不俗,不会只是普通富家女。而这样的心绪与xing格恐怕确实有着不为人知的经历,忍不住缓和了口吻,压低声音说:“我是医生,你如实相告并没有什么不妥的。只是医者医身,心病还需凝小姐自己医了。这样,你喝杯茶稍坐片刻,我去给你写个方子,让茶儿送你去诊所抓几副药。”
凝婉沙也跟着起身说:“李先生,您,您真的有可以让人安睡半个月的药吗?”
他抬起的脚落下,回头看了她片刻,说道:“安眠药可以缓解一下压力,但是量大了不是安睡,而是长睡不起。”
“您知道我说的不是安眠药,而是,那种让人像死去一样的药,任何仪器都检查不到生命的迹象。”凝婉沙渴望的看着他,声细如蚊,“对不起,我知道我很冒昧,但是无论花多少钱,我都愿意买。我从洛杉矶回来,费劲周转才来到您身边,只求您能不吝赐方。”
李为医震惊不小,微微皱眉:“凝小姐久在国外,接触西医应该偏多,我倒是听说过国外一些医药公司推崇了一些新生药物,或许不久会实现凝小姐的这种愿望。”
凝婉沙嘴角似笑非笑的动了一下,似乎带着一些嘲讽与不认可,但是只是一刹那,便又恢复到最初的怅然,说道:“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才是博大jīng深,还有许许多多的神秘值得我们探索。”
李为医点头,又摇头:“老祖宗留下的东西固然是好,但是许多人会夸大其词,传到国外竟成了神话了。”
凝婉沙急切地说:“李先生,您不是传说中的神话,是吗?我知道您有这样的药,您一定有的,不是吗?”
“没有,也闻所未闻。”李为医淡淡的说,看到她目光迟疑,便再度转身。
“您有无忧针的对吗?可以让人忘记一切,像您女儿一样忘掉小时候的事qíng……”凝婉沙的话很轻柔,没说完却被他的猛然转身靠近自己吓得后退几步,脸色也有了羞涩或者是害怕的绯 红色。
李为医看着她:“你到底是什么人?漂洋过海的来这儿就是找我开玩笑的吗?”
凝婉沙不答,只坚定地说:“我知道您有。”
“呵,是我孤陋寡闻,对这些闻所未闻,又怎么可能有这些。”李为医冷冰冰的回答,“我女儿年龄还小,本就愚笨记忆系统还不完善,又经过几次生死,忘记过去是再正常不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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