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症_歌于拂晓【完结】(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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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景棠的热度已经退了下去,不过考虑到他生病没什么胃口,严文熙才熬了西红柿酱,准备做西红柿ròu酱面,带酸味的食物比较能开胃。

  叫醒张景棠,严文熙将一旁的毯子递给他,又将火盆搬到外面餐桌边,才入座用餐。

  严文熙想的没错,原本没胃口的张景棠,在慢吞吞地夹起第一筷子之后,竟将一盘拌面都吃光了,脸上尽是满足的神色。

  “你手艺可真好。”张景棠毫不吝惜地夸奖道,“今天真是麻烦你了,谢谢。”

  “客气什么,我这是报恩。”严文熙笑道。

  其实不仅是为了报恩,张景棠就是给人一种想照顾他的感觉,不然于婶也不会有事没事就过来一趟,镇上的人也不会总是过来跟他嘘寒问暖。更何况,听见他对自己厨艺的赞赏和感谢,严文熙心里也很是满足。

  张景棠点点头,不知是因为余热还是因为火盆的缘故,他的双颊上带着淡淡红色,比起早上的惨白可好太多了。

  “现在脸色好看多了。”严文熙说道。

  张景棠一愣,随即却将脸偏过去,将左脸藏了起来,只留下未受伤的右脸对着严文熙。

  以为自己不小心又触及了张景棠的敏感点,严文熙心里责怪自己怎么这么不小心,尴尬地道歉:“抱歉,我不是故意……”

  “没、没事。”张景棠却非常不好意思地打断他,说话也磕绊了一下,脸色更红了,“不是因为那个……而且我不在意的,伤疤什么的。”

  虽然这么说,但心里还是在意的吧。严文熙心里叹了口气。

  张景棠笑了笑,似乎在努力展示自己真的不在意:“而且我都忘了,所以没关系的。”

  “忘了?”严文熙下意识地重复道,随即反应过来,立刻说,“啊,我就是下意识地……”并不是想打探你的隐私,所以不想说也没关系。

  “就是忘了。”张景棠却并没有拿他当外人,认真地回答道,“好像是被人打的,但具体怎么回事却记不清了,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养父说在拉货的车里发现我的时候,已经烧得快没气了,大概是那时候烧坏脑子了吧。”

  说道这里,张景棠停了会儿,皱起的眉头又放松了下来,他笑了笑说:“说不定我就是因为同病相怜才会收留你。”

  总觉得张景棠的话里还有种“我们境遇都差不多所以说出来也没关系”的意味,这让装失忆博取同qíng的严文熙忽然觉得有些愧疚。

  他这一生说过很多谎,生意场上尔虞我诈,他从来不觉得有什么,大家都是老狐狸,谁也不比谁无辜。可现在,他却感到不那么自在了。

  “嗯,真是巧呢。”末了,他也只有挤出这么一句gān巴巴的话。

  张景棠却很赞同地点头:“是啊,很巧。”

  感觉他好像有些开心的样子?严文熙有些疑惑,却也没再说什么,好歹气氛不像之前那样尴尬了,他也轻松了一些。

  大概是张景棠不急不缓的语调有种让人安心的力量,竟是让他暂时忘却之前从大哥那里得知的糟心事。怀疑一旦开始就是扎在心中的刺,想到就疼,他不愿意去想。而现在这样,正好。

  收拾了碗筷,严文熙擦着手出来,看见张景棠竟披着毛毯在fèng纫机前fèng衣服,他立刻走到他身边,说:“病还没好全怎么就开始做事了?”

  “谢谢关心。”张景棠头也不抬地说,他专注地看着台灯照耀下的布料fèng合处,没有停手的意思,反而说,“今天睡了一天了,jīng力太多,不做点事怕晚上睡不着。”

  张景棠说的在理,严文熙也不好再劝,他看着张景棠踩着踏板fèng衣服的样子,竟觉得有点意思,便坐在一边,安静地看着他是如何将裁剪好的布料fèng合成一件衣服的。

  房间里只有fèng纫机发出的有节奏的磕哒磕哒的声音,此时这声音却像一首神秘的音乐,似乎能让听的人暂时忘记忧愁。

  然而所谓忘记烦恼也只是暂时的,待严文熙与张景棠互相道了晚安后,他回到自己房间里,躺在chuáng上,仍不由自主地想起他哥跟他说的话,想起杜默冷漠而又绝qíng的脸,想起那句在海上说的“我恨不得你去死”的话。

  于是他失眠了,在chuáng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无论他怎么告诉自己:还没有定论,说不定不是杜默做的。但这样做仍不能帮助他进入睡眠。

  不知道在chuáng上翻腾了多久,严文熙爬起来,打算起来抽跟烟。

  他穿过客厅去了阳台,手里拿着的这包烟还是他瞒着张景棠买回来藏在房间里的,他从中抽出一根,点燃了咬在嘴里。然后他就趴在阳台的栏杆上,看着黑夜下映着月光的河流,和那边无尽的墨色山林。

  一根烟抽完,他也稍微冷静了一点。山水间的小镇在夜晚还是有些冷的,山风将他整个人都chuī得发凉,他搓了搓手臂,准备回房间睡觉。

  然而在他走过客厅时,听见张景棠房间里传来重物落地砸在木地板上的声音,咚的一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他有些担心地走过去,轻轻敲了敲门。

  “阿棠?怎么了?”

  然后传来了张景棠含糊不清的声音,嗯嗯哼哼的,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严文熙更加担心了,伸手去扭门把手,还好没有从里面反锁,他轻易地就推开了门。还没等他看清里面的状况,就听见张景棠一声尖叫,和他平常不急不缓的语调不同,此时的他显然惶恐和惊吓至极。

  严文熙被吓了一跳,在黑暗中,他勉qiáng看清眼前的状况:张景棠卷着被子坐在地上,蜷缩在chuáng脚旁,抱着自己的头,瑟瑟发抖,嘴里还含糊不清地说着什么。他仔细一听,竟是重复地念着“不要过来”。

  虽然搞不清状况,但是严文熙猜测他是被噩梦给魇住了,便急急地走过去,想要唤醒他。谁知道他才走过去,将手搭在张景棠背上,对方却剧烈地挣扎了起来,十分恐惧和惊慌地又踢又打,声音也高了起来,一边喊着不要过来,一边想往外跑。

  严文熙没有办法,怕他乱跑出去伤着自己,只好先用蛮力紧紧抱住他,不停地喊着“阿棠,阿棠,你醒醒”。可惜这没什么用,张景棠即使被他禁锢着,也一直在胡乱挣扎,明明看起来这么瘦弱,此时却不知道哪里来了这么大的力量,严文熙要压制住他也十分费劲。

  也不知这样折腾了多久,张景棠突然一下不动了,整个人软了下去,严文熙差点没接住他。然后他慌张地去查看怀里人的状况,呼吸稍微有些急促,不过慢慢地也平缓了下来,看来好像是睡着了。

  稍微放下心来,严文熙呼了口气,可下一秒又担心起来——张景棠刚才那样,简直像是疯了,难道是突然犯了什么病么?

  他不敢怠慢,先将怀里的人抬上chuáng,盖好被子,然后立刻去了客厅,开灯,按照电话旁列的一张号码表——这还是张景棠为了方便他联络小镇上各个机构或店家而写的,字迹和他本人一样,清隽而舒缓——找到了镇医院的急诊电话,拨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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