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赫立的名字,我惊讶得说不出话来,脑海里的数学难题被瞬间抛开。
我的手脚开始不听使唤,心咚咚直跳。身体下意识地从因为坐得太久,早已变得暖哄哄的课椅里站了起来。即刻冲出了教室,拼命拨开围观的人群。
眼前的一切让我不能自已,惊得目瞪口呆。
两个男孩,挥舞着胳膊,发疯式地扭打在一起,完全丧失了理智。
赫立是其中之一,另外一个则是王争。
赫立的嘴角挂着血,王争的眉骨全是青肿。两人的头发像是一地蒿糙,乱蓬蓬的,都有被对方狠心撕扯过的痕迹。他们的衣领全无完整,领口被扯开,扣子散落到地上,并且衣服前襟上的口袋早已被彻底撕破。
男人之间的打斗不同于女人,全是闷声而为,却将对彼此深深的厌恶bào露于眼中。就像此刻的他俩,纵使相互之间痛恨不已,也听不到一句额外的咒骂,只剩得对彼此拼死的拳脚相加。
二楼楼梯拐角,王争将自己紧握的拳头当作利器,笔直而盲目地砸向对方身体的每一个角落。赫立却并无一丝怯意,也毫不示弱。他狠狠盯住王争的脸,凭借本能,敏捷快速地躲闪后,再迅速还击对方。与王争不同的是,他并不将自己的拳头死死握紧,反而掌心留有余空,弧线般打出自己的拳头后便迅速收回。他的眼神中露着一丝狡黠,并不轻易出手,然而一旦出手就不再停歇,凶恶专横地直到对方被他揍得昏头晕脑,找不准方向。
赫立悍戾的气势让我感到一种无法言说的害怕。
只有我明白,他这是在宣泄,是在玩命。
站在三楼楼梯口围观的同学,被两人狰狞的状态吓得不断惊声尖叫,却没有一个人敢走下楼梯去拉架,反而畏惧到集体节节后退。
几个好事的人,转身离开了围观,剑一般地冲向几百米外的教师楼。在他们的意识中,眼前只有老师才能够评判和制止住眼前这场午休无止的打斗。
然而,冥冥之中却有一股力量让我勇敢站定,推着我大胆地迈下了楼梯。
是的,在它的驱使下,我冲下了三楼的楼梯,不顾死活,将正阻于我面前,王争的肩头一把卒然拽住,当他扭头外望时,我便顺势挡在了他俩之间。
两个男孩被突如其来的状况给搞懵了。
但是,他们立即就恢复了自身的逻辑。
“谁啊,让开,别挡着!给我起开!”
qíng急之中的王争居然没能认出我这个才同班几个月的新同学。他只顾冲着我嘶吼,但我并不理会他。
“你,快给我走开。”
这是赫立抛给我的话,他原本镇定的眼神显出了一丝慌乱。
我不回答,只是死死的站稳在两个男孩之间。
忽然间,我感到一阵疾风在自己的右耳旁呼啸而过,那是王争出拳的声音。
赫立立即伸出右手,猛然有力地将我拽到他的身后。随后我便感受到了拳头打在他肩膀上的剧烈颤动。
“啊!”
我被这猝不及防吓得失声喊叫起来,下意识地躲到他那宽阔的肩背后,低下头,缩紧自己的身体,用手牢牢扯住他腰间的衣服。
“别打了,别打了,求求你们都不要再打了!不要再打了…”
我声嘶力竭的喊道。
赫立大概是被我那无望地哀求声给刺激到,以为对方伤到了我,急痛攻心中陷入了bào怒。
他将护卫身体的左手腾空,用它来护住身后的我。仅靠单只右手,带着复仇式的决绝,凶恶残忍地回击着对方。
他瞅住机会,对准对方的鼻子就是几记狠命的老拳,直到毫无防备的对手后退几步,双手捂住面庞,异常痛苦的倒在地上,鲜血顿时从他的指间喷涌而出。
如此qíng景,赫立仍旧不依不饶。他上前几步,扑向王争,用右手死死掐住他的咽喉,让其完全无法动弹。对方急了,只得用脚拼命狠踹赫立。或许是王争真的踢到了他的身体,赫立忍耐着,微微松开他右手的虎口。对方乘机吐出一口恶气,开始了挑衅式的唾骂。
“你小子怎么着!打不赢了,叫上女的来帮忙?”
王争用嘲弄的眼神看着赫立。
赫立的个xing受不得这种侮rǔ,立马吼了回去。
“你他妈的,今天是想找死吗?!”
“想打死老子?就凭你这本事,还是想凭躲在你身后这碍事的?”
王争的话音刚落,赫立登时收紧仍然卡在对方脖上的右手虎口,抡起左手的拳头,照准对方前胸的鸠尾就是一拳。
受了重拳的男孩疼得嗷嗷直叫,而这一拳也将赫立身后正处于极度惊恐中的我给猛然“打醒”。
幼年,在担任中医师的舅舅家玩耍时,我曾好奇地翻看过他堆积于书架上的医学书籍。当看到人体xué位图时,我对“鸠尾”这个听起来怪异的词语产生了的好奇。于是便抱起书本去询问舅舅关于它的释义。
舅舅最初对它给出的长长解释,我早已想不起来。但我始终记得他在解释的末尾对我追加的那句话,
“鸠尾这个地方受不得重击,如果过分重击这里,是能轻易要人命的。”
回想起这句话,我全身上下的血液开始变得冰凉。已经全然顾不得楼上层层围观的同学,奋不顾身的将赫立拦腰抱住,死命不再松手。
“别打了,赫立!不要再打了!会出人命的!我求你了,不能再打了!”
听到我绝望的喊声,慢慢的,他竟逐步缓了下来,身体也由最初持续的僵硬开始变得松懈下来。
我明白,他在清醒,也渐渐开始冷静。
于是,我借着势头想把他往后拖动,想带他远离这个是非之地。我的手环在他的腰上,他跟随着我后退了几步。不过,没几步,他便在跟对方保持一定安全的距离后,稳稳站住不动了。
我缓缓松开了他,双手扶住自己的腰,累得不停喘气。
“你们两个!胆子也忒大了,想造反吗!”
从三楼的楼梯口,冷不防传来一句厉声呵斥。
我抬眼往上看时,发现起先密不透风的围观人群,不知何时被分开一条小道,好像摩西劈开的红海那般,路的顶头正站着一位脸色难看到极点的老师。
几个学生瞅准机会,一股脑冲下楼梯,将被打倒的王争扶了起来,然后再灰溜溜地顺着楼梯的边侧爬了上去。
“简直就是胡闹!看看你们两个,哪还有一点正派学生的样子?”
此刻,被飞奔进教师楼的学生们,费劲心思拉来仲裁的,正是教务处负责教□□行管理的孙老师。他矮胖,敦实,满脸横ròu,跟学生谈话时总是以指责居多,讲起普通话来总会夹杂些许地方口音,是学校出了名难缠的老师。
所有人都不说话,现场守着一份摒息凝气的安静,只由得孙老师在不停训斥着打架的两个人。
“我看你们一个个过得太闲散了!自习课是用来打架的吗?学校的纪律全不放在眼里!还知不知道该怎样珍惜宝贵的学习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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