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一个医者的职业道德,他站直了身子,皱起眉头。
高烧。重度昏迷。弥漫的血腥味他再熟悉不过,身体上能够看到的伤痕,都暗示她受到过很可怕的nüè-待。
以他来看,是很难活下去,就算活了下来也不会身体安康。
不过遇到了他,活下去的可能xing会上升。
她被放到了chuáng上,昏暗的灯光打在她的身上,颈脖间血液早已凝固的伤口更加刺眼,他生平接受过很多病人,各种各样的伤都有,却没见过仿若吸血一般在人脖间咬出dòng的,只能说施bào的人已经丧心病狂。
暗室里异常安静,他没有功夫打量四周,屈膝跪地,捏住她的下颌迫使她开口,橙红的灯光打入,能看出她呼吸十分艰难,更浓重的血腥味从口腔这通达五脏六腑的地方bào露出来。
已经有凝结的血块堵塞她的喉管,一般来说单纯的伤口不会造成口腔内大出-血,那么唯一的结果只会有一个。
断舌。
咬舌的剧痛并不会导致人死亡,真正的罪魁祸首是那断掉的舌和大量血液,它们会堵住人的呼吸道,导致窒息而死。
他小心翼翼的伸进镊子,只在牙根深处找到小小的ròu块,凝结的血液并不是许多,剧痛或许使人清醒,新鲜的血被她咽下去了大半。
残忍的行径,要怎样才能把人变成这幅模样。
不需要再检查,他也猜得出是什么样的bào行。只怕那身下的伤口更加可怕。
“那是什么?”
他听闻话语不知为何猛地一哆嗦,这位便是抓了他并且以他家人xing命相胁的人,根本不是善茬,和唐氏那些还会伪善的比起来,要残忍的多。
他为她清理着口腔:“她的舌尖。”
小小的ròu块混着凝固的血,落在器物盘上。
“舌头的修复能力极qiáng,不出意外的话,可能还会长出来。她咬断的部分不是很多,只是以后会稍微影响味觉,说话也会受到波及。”
死寂的沉默。
邵平早已猜测到什么,缓缓开口:“顾先生,我需要为她全身检查吗?是否需要换个女医生。”
医者的眼光,毒而准。可医者并不会在意这些,看在状况上,倘若他贸然触碰了这个男人的底线,自己生还的希望更加渺茫,极大的可能就是在为她做完检查后被直接灭口。
对于他来说,没有任何区别。这个女孩的身体早在一年前他就已经见过,那时候的伤不及现在严重,她的大脑打开时进行手术的经历还历历在目,毕竟那是他最后退隐所做的,违反这个世界平行规则罪恶的手术。
顾墨笑了:“不需要。”
“最好还是换一位吧。”
邵平不在意,可自会有人在意。
那样qiáng烈而恐怖的占有yù,仿若深刻的恨一般,清楚写在那个男人的眼里。
“如果是担心我会杀了你,邵医生就多虑了。”他缓缓道,“你可是这个世界上堪称尖端的医者,所用的价值可比这大得多,更何况将来我还有一件事等着你做。”
邵平微微叹了口气。
“我不想再进手术室了,那一年我便发过誓的。”
男人笑起来,声音仿若夜里的鬼:“就如当年唐九折对她所做的一样,洗去她的记忆。你别无选择。”
“……”邵平的左手按在她的发间偏侧,哪里还残留着当年fèng合的痕迹,“她会死。”
顾墨冷冷道:“这就不需要你上心了。”
他不再多言,查看了她脖间伤口后对伤势进行处理,然后手法gān净利落的快速检查了她的下-体,握着棉签的手微微颤抖,他面无表qíng。
“会-yīn严重撕裂,必须进行手术,如果不快些接受治疗,会引发一系列并发症。”
邵平闭了闭眼,“她必须快些转到大医院去,接受正规的照顾。”
顾墨充耳不闻:“十二月,你还有二十天的时间准备。”
“好。”邵平苦笑,他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他没有资格,更无法拒绝。
视线慢慢移到那张苍白的脸上,他还记得她的名字。这个女孩的容貌和不幸成为正比。
他一生唯一一件做错的事,或许便是那一年为她执行了手术,从而改变了很多人的宿命。
这样打破人间平行规则的事,尽管说出来让人难以置信,它却是真实的,还有许多无法用科学解释的事qíng,人们宁愿相信它是假的,却不肯低头来认真思考它出现真实的可能xing。
而他的理论,便是不被医学界认可,会认批判成痴狂妄想的。
他可以通过对大脑电磁波的gān扰,利用催眠与梦境埋葬一个人的记忆。
将它深深藏在泥土之中,除非有什么牵引它探出头,否则就会像被正常遗忘掉一样,消失在人的脑海中。这样会导致轻微jīng神失常,行为诡谲,并不严重,只是经常做梦或出现幻觉。
每下一刀,他的心底都会有深深罪恶感。
可从开始就一直错了,更无法回头。
☆、Chapter56
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从醒来的第一眼,思维就处于空白状态。
后来等到她渐渐能够思考,便天天有人来为她注she。
天花板已经成了唯一能停留视线的地方,有时候会有人来看她,但她不知道是谁,每当这个时候双眼都像瞎了,一片漆黑。
耐心的喂着米粥,仅仅一小碗她要吃一个多小时,张口只是一种习惯,下咽也只是本能。
没有什么……
真的,没有。
直到有一天窗外忽然飘起了小雪,她听见有人喊她的名字。
“阿瓷。”
温柔的掌心捧住了她的脸颊,湿-润的气息就仿佛那个人一样。
空气里好像有梅花的清香,不知从哪,顺着雪花飘了过来,扑在她的脸上。
叮叮当当的铃-声,清脆悦耳。
“阿瓷……”
那个声音慢慢的唤道,温和而亲切。
几乎快要让她被一种致命的幸福感包围,就要窒息了。
她忍不住微微笑,仰起脸,启唇轻应,可是没有声音。
一个温暖,无声的口型。
我在这里。
……
有什么……倒流回了心底。
……
她睁开眼。
天花板仿佛一张狰狞的脸,扯出邪恶的笑容,朝她不动声色的恐吓。
或许已经丧失说话的功能了,她张了张唇,才发现舌上缺了一块。
她听不见自己的声音,因为已经不是她的声音。
可是她,看到了chuáng前的人露出极其惊喜的表qíng,艾泽几乎要哭了出来。
“在,还在的!不久前我还看到他呢……小姐,你终于肯开口说话了。”
她闭了闭眼。
——那位……姓宁……的先生,还在这里吗。
说到他的名字时,她的心口都抽-搐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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