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静默半晌:“檀,你其实是个变态。”说罢哭丧着脸,“你这老妖怪!不知到活了多少岁了,就知道欺负人,我几辈子也下不赢你!赢了还不是你教出来的,还指不准是让我的。”
他哭笑不得:“你还怪起我来了?”
她理直气壮,瞪大眼一脸理所当然:“不怪你怪谁!”
檀便一副不跟她小孩子计较的模样,敷衍着摆摆手:“这棋,你还下不下了?”
她脑袋一甩,站起来:“肚子饿,走,找东西吃去。”
“……”
坐在桌前吃果子的时候,她才知道不少人都晓得她和檀在比下棋,但没多少人明白那只是单方面的她被狠nüè而已,于是看到他们,路过的时候都过来打个招呼,扯扯家常什么乱七八糟的,但最后都会问一句:“嘿,你们两谁赢谁输啊?”
檀不做声,她狠狠的磨牙。
于是好奇的大叔大婶又多嘴一句:“咦?什么声音?……啊!桑小妹,你在做啥?”
这时候檀淡定的说:“哦,她有点牙痒,想找块骨头啃一啃。晚上回去我就给她弄块来,别担心。”
她嗷呜一声悲愤不已,一口咬在他胳膊上,檀“哎呦”一声,惹得旁人又是惊又是奇:“这怎么还咬人那?!”
只听大妖怪老神在在的慢悠悠道:“饿了,没喂饱。不碍事的。”
桑瓷发出呜呜的声音。
等到人家走了,檀推推她的脑袋很是无奈:“你多大了,还咬人?”
她就是不松口,口水都打湿了他的袖子。
“唉,你这习xing……”檀皱着眉,弹弹她的额头,“我说,你从小就爱咬人的习惯跟谁学的?第一次跟你有接触的时候,你就咬了我一口。”
她抬起头,磨磨牙:“我以前不咬人的,可是看到你就想咬。”
“……”
“或许是因为你长得太想一块大肥ròu了。”她认真的思索下,又补了一句,“闻着也香。”
檀噎了一下,“你就不能用个好一点的比喻。”
“这样才比较形象嘛。”
“……”
“而且每次看到你,我都觉得你肯定有内丹,不知道修炼了多少年才化成人形,吃下去说不准我还能长生不老,啊哈哈哈哈哈。”
檀唇角抽搐,一个爆栗打在她脑门上,她嗷呜一声,泪眼盈盈,委屈不已。
“做什么啊!又打我!……”
檀很是头疼。
“我怎么就遇上了你这么个人……”
桑瓷看着他那副受尽折磨的样子,顿觉心qíng大好,于是shòuxing大发,呜呜嗷嗷的就扑上去,蹭蹭,跟陈叔家的大láng狗见到主人一样,只可惜她没有尾巴。
檀更加头疼的伸手推她,而她就跟那膏药一样,贴的死死的不肯撒手。
其实这一切都只是假象,在发过了shòuxing之后桑瓷立马意识到了自己应该做什么,于是借着这个空档,伸手就去掀他的面具!
心中正准备狂笑,就要看到这老妖怪的真面目了!结果“啪”一声摔到地上。
檀拍拍手,不知使了什么招数把她从身上弄开了,尽管那步子很从容,但桑瓷还是能断定他被突如其来的袭击给吓了一跳。
“我说你,到底属什么的?”
“……”睁大眼装可怜。
他蹲下身,看着躺在地上努力挤泪水的她,忍不住用指尖去戳她白嫩嫩的脸颊,戳出几个红印子才觉得解气:“你怎么这么可恶,嗯?”
她更加泪水盈盈,一脸被冤枉的委屈,终于是挤出了几颗鳄鱼泪,然后弱声弱气的叫了一声……
“喵。”
檀瞬间唇角抽搐。
他受挫的颓然起身:“你赢了,我和你不是一个世界的……”
立马裤脚被人抓住了,回头一看叫人忍不住抽搐,她又是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挂着几滴泪珠,委屈的嗷嗷乱叫。
“你够了。”
“喵。”
“你够了……”
“喵喵。”
“我说你够了!”
“喵~”
“——你……”
“喵~~~~~”
“……”
“喵喵喵喵喵~”
“……”
“喵~喵喵喵,喵喵~~喵!~”
……檀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做,风中凌乱。
这次以桑瓷的完胜告终。
檀在这喵声进行曲中彻底投降,甚至还应允了她一个要求。
这实在叫人没法拒绝,他觉得她那副学猫叫装可怜挤眼泪的姿态真是太可恶了,而且具有如此大的杀伤力!可怕,以后遇到敌人若都是来这么一招,保证对方叩地求饶。
于是桑瓷就一脸小人得志的回家去了,屁颠屁颠的。
檀继续风中凌乱,他从小到大就被人这么折腾过。
☆、chapter65
三月初,惊蛰起。
当大雨噼里啪啦打下来,砸在安宁一片的雨崩,连河水也卷腾翻làng。
他们嬉笑着从山上跑下来,任由雨水湿透了衣衫。仿佛迎接chūn天是一件神圣至极的事,就算是之后会生病也不怕,毫无顾忌的疯闹。
这样单纯的快乐,仅仅因为一个季节的到来。
后林的竹子仿佛一瞬长成了海,在一场雨的洗礼下,抽的又高又绿,整片林海在风的chuī动下,发出啪啦啦的响声,传了好远好远。
这样的竹涛,也传到了遥远的梨木下。
chūn雷阵阵,溪水潺潺。
梨木慢慢抽出新嫩的枝丫,修长的枝gān在空中蔓延开,仿佛天空的血脉……
山间,竹林,屋内。
穆先生研开墨,迎着一窗风雨,长风入袖,提笔狂书。
雨水打落在宣纸上,又晕开一朵桃花。
山脚,一椽木屋,屋门大开。
箜篌起,有谁独奏淋漓尽意,忘我入境。
临着屋外,冷先生坐在檐下,捧着一杯热茶慢慢啜饮。
光yīn透过茶水,在杯底jiāo叠。
或许今年向日葵园又会开花一片,这时候他想起年轻的时候,走过的路,见过的人。
那些被遗忘,尘封了许久的事qíng,随着一阵绵延雷声,全都冒出了头。
无论是痛苦的,悲伤的,艰难的,都变成了杯中甘甜微涩的茶水。
冷先生抬起头,望向这一片空澈的天,微微笑起来。
雨崩西南,枯萎的薰衣糙花田,仿佛就要盛开。
像是往年一样,有着谁到那里去祭奠。
那里立着二十五块墓碑,满园寂静安详,只听到阵阵竹涛之下,有人低声吟哦着一首伤逝的歌谣。
那人的身影已经佝偻,或许将面容放到桑瓷面前她也认不出来,因为这个人露面真的太少了,而且他也活得够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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