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哲一头雾水地回答:“我造。”
“你要更内敛……要憋住……就像……就像憋吐一样……”
“憋什么一样?”
“憋……哇——呕——”
彭导吐了他一身。
尚哲无语望苍天:“我造了。”
隔天《瘾杀》正式开机了。
前面一段拍的是孟九和女主角的部分,女主角是大齐的一位二线女星,叫赵怡,演的是孟九的妻子林嘉佳。
孟九跟随黑老大张qiáng七年,遇到林嘉佳之后,想要回归平常人的生活,提出脱离黑帮的请求。张qiáng表面上答应了,暗地里却将林嘉佳控制住,用作威胁孟九的筹码,之后林嘉佳因牵扯进一场贩毒jiāo易,中枪身亡。
妻子死后,悲痛yù绝的孟九经常会出现幻象,看见妻子来找他,在他面前细数他曾经害过的人、犯过的错,孟九的jīng神受到极大的煎熬,逐渐陷入了抑郁和疯狂。为了减轻自己的罪恶感,他决心向黑帮复仇。
除了他幻想中一直存在的妻子之外,他找到的另一个帮手,就是常贵。
尚哲一个多月的减肥成果总算派上了用场。
他佝偻着背,用力吸着指尖的烟,瘦削的两颊凹陷进去,一步步混进那群瘾君子中……
☆、第50集
通往仓库顶的梯子锈蚀了,最后一节横杆已经断裂,常贵撑了下房顶,借力攀了上去,他轻拍了拍手,拂去掌心的铁锈和灰尘。
孟九坐在仓库边缘,背对着他,身旁垒了五罐啤酒。
常贵向他走去。
孟九仍是看着将落的夕阳,没有回头,橙huáng色的光把他的头发、睫毛、眼睛照得温暖。
远处的海闪烁着粼光。
嘬了一口啤酒,他说:“贵儿啊,坐。”
常贵屈起一条腿坐下,拿了罐啤酒,喀一声拉开拉环,咕咚咕咚灌了两大口。
……
他们按部就班地说对白,沉稳地飙着戏,彭导看着感觉还不错。
这是增加的一段剧本,按故事的时间线是在主角与黑帮老大决战之前,但按影片的时间线是在最后一幕,编剧修改了无数稿,最终才敲定的,可以说是全剧的点睛之笔。
拍完这场差不多就能杀青了。
目前看来一切都很顺利,说不定可以一遍过。
郝野怎么说也出演过多部电影了,还入围过最佳男主角,之前也有过合作,他的表演技巧趋于成熟,彭导对他还是挺放心的。
关键是尚哲。
说实话彭导原本非常cao心尚哲的演技,虽说是他自己挑的演员,可常贵这个角色是他的心头宝,他很怕尚哲挑不了这个担子。不过事实证明,除了刚开始几个镜头不在状态ng了数次以外,尚哲的表现可圈可点。
当然也有不到位或者用力过猛的地方,彭导骂也骂过,剧本也砸过,这些尚哲都习惯得很,从来不摆架子不甩脸子,改进之后也能高质量地完成拍摄,所以就算严苛如彭导,也没什么好挑剔的了。
还差几个镜头就可以收工,彭导一直憋着的那口气几乎就要松懈下来。
只见常贵站了起来,后退半步,把手中的易拉罐用力扔向远方——
哗啦。
尚哲:“……”
郝野:“……”
彭导抓狂道:“咔咔咔咔咔咔!怎么回事!没喝完你扔什么扔啊!尚哲你卖什么蠢,啊?愣着gān什么!道具组!化妆师!都给我上啊!马上太阳都落了还拍个屁!”
全剧组哭笑不得。
尚哲连声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没掌握好,我以为喝完了。”
郝野头发上滴着啤酒:“贵儿啊,嫉妒我造型比你帅就直说。”
尚哲闷着笑拿毛巾给他擦头发:“九儿啊,对不住,我保证下回一遍过。”
收拾完毕,总算赶在日落前把这条过了,彭导整个人瞬间从狂bào模式切换成了慈祥模式,还笑呵呵地说把泼啤酒那段留一截花絮,来纪念他与这么蠢的演员合作过。
回到a市后,剧组办了场杀青宴,嗨到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所有人都被泼了满身啤酒,尚哲回家的时候明明没醉,却觉得自己成了人形啤酒罐。
郑嘉言一开门就被熏得直皱眉。
尚哲索xing装醉扑到他身上:“啊呀呀,头好晕,好困好想睡……”
郑嘉言抱住他:“就你这演技,还想当影帝?”
“想当啊,郑总给不给我颁奖?”
“给颁。”郑嘉言扒了他的外套把他拖进浴室,“但是你要贿赂我。”
花洒喷出温热的水,尚哲浑身被淋了个透湿,衬衣贴在身上,映出皮肤的luǒ色。
郑嘉言喉结微动,受眼前的美色所惑,身体也开始发热。不过他还算属于沉得住气,只是扯了扯家居服的衣领,半靠在洗手池边,目光如同炙热的刀刃,一点点切割着尚哲身上最后一点蔽体的衣物:“还不脱?湿着衣服洗澡很舒服么?”
尚哲挑了挑眉:“这就是郑总要的贿赂?”
郑嘉言站着不动,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他。
尚哲最受不了他这种眼神,说是挑逗吧,又带着三分淡漠,说是急色吧,又有着七分傲慢,一副“我要上你,你有权利选择要不要被上”的表qíng。
然后他每次都是愿意主动咬钩的那条鱼。
尚哲被他视jian得燥热难耐,抹了把脸上的水珠,将头发捋到脑后,朝他笑了下。
他也不说话,手指慢吞吞地剥开衬衣扣子,剥了两颗,啧了一声,一脸嫌麻烦的表qíng,长手一伸把人拽到自己面前:“你洗过了?那再陪我洗一次吧。”
郑嘉言目光低垂,从敞开的领口里看到满目chūn光:“可以。”
尚哲侧着头靠近他,若即若离地碰着他的嘴唇,呼出一口热气:“我来主动。”
郑嘉言心领神会:“骑|乘?”
“嗯……”尚哲急躁地伸手摸进他的棉t恤,酒jīng让他的大脑十分兴奋,他迫切地索求着亲吻和爱抚,抓着郑嘉言的手让他抚摸自己硬|挺的*。
同样qíng绪高涨的郑嘉言自然不会让他失望。喘息声被闷在狭小的空间里,浴缸中的水频频dàng漾,一波又一波地从边缘溢出。浴室里的热气凝成水雾,尚哲跪坐着上下起伏,一手撑在旁边的磨砂玻璃窗上,印出一个清晰的掌印。
“啊……哈……”
尚哲脸颊通红,手指蜷曲,筋络bào起,在玻璃上划出数道痕迹。
这个澡洗了足有一个多小时,尚哲腿软地出来,瘫在chuáng上就不想动了。郑嘉言拿chuī风机给他chuī头发,他还嫌吵,嘟囔着说不chuī了要睡觉。
郑嘉言没理他,chuī得差不多了才停手,之后又去看了恰恰,这才回来搂着人踏实睡觉,此时不由餍足地想,老婆孩子热炕头,确实是人间乐事。
临睡前,他看到chuáng头柜上尚哲的手机亮了下,随意瞄了眼:
两个未接电话,一条未读信息,都来自谭杰。
信息里说:明天面谈。
郑嘉言多留了个心眼,“明天面谈”的意思自然是明天谭杰要来找尚哲,从上次与这个人接触的qíng形来看,他认为自己有全程陪同的必要。
因为公司有单大合同要签,郑嘉言本想着先去上班,之后再联系尚哲,旁敲侧击地问问他与谭杰怎么约着见面的,他好适时出现。通常qíng况下应该是约在午餐或晚餐时分,正好他也能尽到“地主之谊”,款待一下尚哲这位便宜舅舅。
但他没想到的是,谭杰居然大早上的就出现了。
彼时郑嘉言刚出家门,两人在电梯口碰见,一个要出来,一个要进去,看到对方俱是一愣,都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郑总早。”谭杰首先打了招呼。
“谭律师早。”郑嘉言颔首,这时候再突然回家,或者拦着不让人过去,未免太过难看,所以他选择了以退为进,“昨晚尚哲太累了,谭先生的电话没接到,这会儿他刚起,谭先生来的真是时候。”
谭杰装作没听懂他语气中的暗示和讽刺,一脸公式化的微笑:“小哲忙起来昏天黑地的,前两天跟我说终于歇下来了,我就抽空过来看看他,正好有些事要跟他好好谈谈,还有恰恰,几天不见就挺想的。郑总这是要去上班?哟,时间不早了,可别耽误了事。”
郑嘉言笑了笑:“没准备谭律师的早饭,中午有空的话,不如就在我们家里吃?”
一句“我们家”听得谭杰面色僵硬:“再说吧。”
叮——
电梯下去又上来了一趟,郑嘉言大步走了进去。
这边谭杰敲了敲大门。
尚哲邋里邋遢地给他开门,头发翘得乱七八糟,衣领上还沾着黑色的饼gān屑:“哎?你都来啦?我刚看到你信息,正准备回呢。”
谭杰皱眉:“看看你这样……”
尚哲翻个白眼:“就你在家里还穿西装打领带的,神经病!”把人领进来随口问道,“吃早饭了吗?没吃的话跟恰恰一起吃吧。”
谭杰换了鞋:“在吃什么?”
“牛奶泡奥利奥。”
“……”
“舅爷爷……”恰恰也是跟他爸爸一样邋里邋遢的坐在那儿,嘴巴边上一圈奶沫,小爪子抓着半块奥利奥,很大方地递到谭杰嘴边,“吃早饭啊?”
谭杰看着着那块给咬得参差不齐还沾着口水的饼gān,慈爱地说:“舅爷爷吃过早饭了,恰恰自己吃吧。”
恰恰见他不吃,把饼gān放在牛奶里沾了沾,又拿出来递到他嘴边:“泡泡,好吃啊!”
牛奶顺着白嫩的小爪子滴下来,泡软烂的饼gān耷拉着要掉不掉——来自外甥孙的好意——这是理智与qíng感的较量,有洁癖的谭大律师濒临崩溃。
好在尚哲及时解了围:“好了恰恰,舅爷爷吃不下了,你自己吃。之前怎么说的?不准把食物吃得到处都是,你看看你的脸,吃个饼gān都吃成小花猫了……”
“哦。”恰恰听话地收回来自己吃了,边吃边泡还挺像模像样,吃完还知道抽一张纸擦擦自己脸上的奶渍和饼gān渣,不过他那种擦法是越糊越开。
尚哲趁机给他拍了张照片,让他自己看:“看看这是不是小花猫?”
恰恰凑上去瞅瞅,咯咯咯地笑起来:“不是小猫猫,是恰恰啊……”
“是恰恰吗?我怎么认不出来?”
“哈哈哈,爸爸,是恰恰啊……”恰恰把面纸塞给他爸爸,觍着大胖脸挨过去,“爸爸擦擦,擦擦就是恰恰了……”
父子俩嬉闹着,谭杰挽起袖口,以qiáng迫症的名义帮他们收拾桌子。
他环视四周,发现这并不是一个非常整洁的屋子,至少完全不符合他对居住环境的要求。地上散落着玩具,桌上还堆着超市的购物袋,水池里还有没来得及洗的碗……
但是,这是一个很温馨平和的地方,刚进来这么一会儿,就连他也不自觉地放松下来,原本觉得非常要紧非常严肃的事qíng,居然也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也难怪了。
他想,难怪那个人会说这是“我们家”。
尚哲给恰恰挑了几个玩具,让他自己玩,这才腾出空来问:“找我啥事?”
谭杰松了松领带,道:“我现在所在的那家公司你知道的吧?纳吉斯。”
“知道啊,于家的嘛。”之前在于家千金的生日宴跟那群人打过照面,之后又在郑嘉言办慈善基金会的时候碰到过,于家千金的小白脸男朋友还跟尚哲有点过节,总之他对他们还是很有印象的,“怎么了?”
“纳吉斯要对付驰泽了。”谭杰语气凝重,“这次于家下了狠手,驰泽早前投资的那个大型商圈,很可能遭遇资金链断裂……”
“所以你是来告密的?”尚哲啧啧道,“谭大律师你的职业道德呢?”
“我不是来告密,这事估计郑嘉言很快也能得到消息,我只是提前告诉你一声,省得你还以为自己靠着棵大树,回头树被雷劈了都不知道。”
“你不会是来劝我跟他分手的吧?”尚哲总算回过味来了。
谭杰看着他。
尚哲无奈地说:“你不会还以为他是在包养我吧……”
“我不管你们俩是什么关系,在我看来,你们的任何关系都是很不稳定很有风险的。你跟他都不是想低调就能低调的人,商场也好,娱乐圈也好,哪个不是一潭浑水?我还是希望你谨慎考虑。”
“我考虑得很清楚了,我跟他在一起挺好的。”尚哲知道谭杰这是关心他,但是这种关心让他很为难,他烦躁道,“我就想好好谈个恋爱而已,怎么说得跟炒股一样了,还入市有风险,投资需谨慎?累不累啊。”
“那恰恰呢?你跟他在一起,考虑过恰恰的感受吗?”
“这个么……”尚哲面露尴尬,“关于这个问题吧,有件事好像还没来得及告诉你……嗯……怎么说呢,可能有点不可思议哈……”
“什么事?”
“就是……”
大门传来密码解锁的声音。
郑嘉言去而复返,此时距他离开只隔了一个小时。
尚哲和谭杰都看着他。
即使皮厚如他也难免有点撑不住,勉qiáng找了个理由道:“我有东西忘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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