丸子看着他,点点头。侍者下去了,她才感觉好一些,活泼劲儿也上来了,说话的语气里那种俏皮又出现了:“祁阳,上次说请我喝咖啡,这么快就落实了,最近不用拍戏嘛?”
这所咖啡厅里,都是两个半圆沙发拼成的一个个位置,每个位置旁都有半扇玻璃遮挡。祁阳穿的简单,鼻梁上架了副黑框眼镜,他很随意地:“最近在拍戏,但是觉得请你喝咖啡这件事比较重要,所以和导演组请了假。”
丸子愣了愣,嘿嘿笑了声,小女孩儿总是好哄的,她说:“下次不用这么特地抽时间的,毕竟我比较闲,什么时候都有空嘛。”
祁阳看向她,眼睛里多了两分正经:“你帮了我这么大忙,我当然得好好感谢你。”
丸子笑了笑:“其实还是你帮我帮的比较多,我只是举手之劳而已,而你是真的......”她想了一番,问:“你花了不少心思吧?”
祁阳垂下眼,似有似无地哼了一声。随即他又打起jīng神来,问:“最近怎么样?我听湛哥说乐队快要出道了?”
“嗯!”提及乐队的事,丸子兴奋起来:“公司打算安排我们先唱几个影视剧的主题曲,有知名度后再出专辑。”
“影视剧?”祁阳追问下去:“目前有定下来的吗?是哪几个?”
丸子摇摇头,有两份失落,但很快又振作起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慢慢来,总会有的。”
祁阳失笑。圈子里的人大多都听说过华晏音乐管理的混乱。所以祁阳知道霍湛一进公司就被他表哥放到那么高的位置上,也没意外。霍湛再外行,本就是一团烂摊子,还能搞砸到哪里去?
“其实我还打算请你帮个忙。”祁阳慢慢道:“我之前拍了个电影。还有一两个月就要上了,电影宣传那边打算弄个宣传曲,问我有没有觉得不错的歌手推荐上去。”
他看向眼里瞬间绽放出神采的丸子,问:“他们想要原创歌手,你们能不能帮我这个忙?”
丸子一激动手里的咖啡差点洒了,努力平复了下心qíng,拼命点头:“谢谢祁阳哥!”
祁阳摆摆手:“是我要谢谢你。”他端起刚上来的咖啡,轻轻啜了一口。
☆、19
丸子感叹道:“霍哥真是上辈子做了不少好事儿,才能找到你这个男朋友。”
祁阳的手顿了下,眼里浮起淡淡的,温柔的光:“其实是我好运。”
不知道什么时候,祁阳官司的事qíng解决了。霍湛习惯xing地去关注这件事儿,却发现网络上已经没人提起,就像盛行过一时的八卦绯闻,毫无下文就云淡风轻地过去了。
祁阳给霍湛的答复是,齐文撤消了对他的起诉。
“齐文现在在圈里口碑很臭,”祁阳跪坐在chuáng上叠被子,阳光洋洋洒洒地落到他的头发、睫毛、皮肤上,“多一份人脉,对他以后的事业多一份好处。和我撕破脸皮,就意味着他与这段时间所有和我合作的人都伤了qíng分,他又不傻。”
他抓着被子一角,突然想到了什么,嘴角勾起:“你知道吗,电影拍到后来,齐文撤诉,我和杨海签了约,导演就像变了一个人。”
霍湛踢了拖鞋爬上chuáng,问:“怎么个变了一个人法儿?”
“之前他做什么都带着男主角,就是那个穆杉。”祁阳笑道:“后来他和制片人还有投资商吃饭,说什么也要拉着我去,私底下还和我说,他嫌弃穆杉演技差。也不知道是谁当初在片场那么多人面夸穆杉演技自然......”
祁阳觉得自己大早上不下chuáng是个错误,和霍湛聊天也是个错误。他察觉到了,霍湛正在把他往chuáng上压。
“你gān嘛?”祁阳躲着他凑过来的头,笑:“你胡子该刮刮了。”
“完事儿再刮。”霍湛的手从祁阳的家居服里探进去,他打开了被祁阳半叠起来的被子,将祁阳抱上去。
“套子我昨晚放在chuáng头柜里了。”祁阳被他掐在胸口的手弄得气息不稳,又疼又隐隐的兴奋。
霍湛低低笑了:“我们不用那个。”他与祁阳jiāo换了一个深吻,才道:“我们这么专一,要那东西做什么?”
“不知道是谁,”祁阳膝盖顶着霍湛下身磨蹭,“之前还在我面前夸耀自己经验丰富。”
霍湛呼吸一下粗重起来,他压下祁阳的腿,扑了上去。
祁阳一直觉得霍湛身上有一种经年不散的热度。它蓬勃地生长着,因为扎根在霍湛的生命中而显得那么有底气。
每一个人都有温度,但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拥有这种热度。霍湛在不足30年的生命里,始终随xing地活着,他会有艰难的时候,他会看见很多的不堪、肮脏,但他始终自信、而有活力。
这种活力与年龄无关。有的人年纪轻轻,已经昏昏然。有的人年纪八十,哪怕堕落于红尘碌碌,仍旧默默期待着希望的到来。而后者在某一时刻,他们的存在就成为了别人的希望。
霍湛就是祁阳的希望。
祁阳失神地释放出来,背脊紧贴着霍湛的胸膛,他微微颤抖着,却因为这一场激烈运动里流的汗而感到满足。霍湛有力的臂膀拥着他,嘴唇落在祁阳的额头、眼皮上。
祁阳在这一瞬间,错觉霍湛身上的热度已经感染了自己。
“去洗个澡?”霍湛贴在祁阳耳边,人很放松很慵懒,说:“我们一起去洗澡吧。”
他的声音低沉,此时染上点沙哑。
祁阳转过来,搂着他的脖子。霍湛摸着他后背光滑的皮肤,道:“你可别招我,你晚上不是有......”
“我有点后悔。”祁阳突然和他面贴面。
霍湛一愣:“怎么了?”
“乐队要出道了,那是丸子他们的心血。”祁阳眼神飘散,“但那也是你的。你喜欢音乐......”
霍湛笑着叹气:“我还当是什么事。”他支起上半身,胸膛流畅而饱满的肌ròu线条上有一滴汗水滑落下来,被祁阳抹去。霍湛捉住祁阳的手,放在嘴边亲吻。
“我的确很喜欢音乐,”霍湛道:“但做乐队、登台表演是另外一回事儿。”他的手拨弄着祁阳汗湿的头发,“若我多年的夙愿成真,让我放弃什么我都愿意。”
霍湛看进祁阳眼睛里:“祁阳,从一起上学的时候我就喜欢你,我爱了你八年。”
话说出口的时候,霍湛像长舒了一口气。他从未向祁阳吐露过他暗无天日的暗恋和多年来绵延不绝的qíng愫,因为他从不曾将自己放在弱势地位,也不觉得祁阳应该对他的单相思负责。此刻说出来,如此的自然而然,也是向祁阳表忠心,霍湛不愿祁阳总是觉得自己因为他放弃了什么。
能和祁阳在一起,于霍湛已是此生大幸。
祁阳静静地回视,片刻后错开眼神:“去洗澡吧。”
赵雅坐在霍湛办公室沙发里,打量着陈设布局——窗明几净,绿油油的盆栽和办公桌上小玻璃缸里游动的鱼,大方古朴的屏风和米色的沙发。
很不错,可惜这些和霍湛联系起来,就跟霍湛穿上西装一样违和。
门开了,霍湛进来,扯着领带,脱下西装,对赵雅说:“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总要开这种无聊的例会?意义在哪里?以前在学校还能借口翘掉,现在翘都没得翘!”
赵雅放下茶杯,问:“怎么没的翘?你是副董事弟弟,谁敢管你?”
赵雅和霍湛分手了还能玩儿在一起,是有原因的。赵雅为人特别坦dàng,在北京重聚后没多久就在一起吃饭时大大方方地承认了自己爸爸是做电影制片的,在圈子里颇有人脉。这也是她混在圈子里的原因。
霍湛自然没觉得什么,他本来也是凭了哥哥的关系进的圈子。
“我哥管我,翘一次例会扣半个月工资,你说我敢不敢翘?”
“看不出来你还是怕被扣工资的人啊,”赵雅随手比划了一下办公室布局,“还有这么文雅的办公室,这还是你风格吗?”
她说:“哎,你觉不觉得你已经越来越接近那种人模狗样的社会jīng英阶层了?”
霍湛随手把西装外套甩在椅子上:“我要养家好吗?扣我半个月工资我拿什么吃饭?”他把椅子拖过来,一屁股坐下:“说吧,找我什么事儿?”
“没事儿就不能来找你吗?”赵雅冲他:“副总监了不起啊,跟朋友唠会儿嗑的时间都没有?”
她转了转眼睛,又问:“你刚刚说养家?你jiāo女朋友了?”
祁阳和霍湛的关系,除了霍城及乐队的几个人,再也没有其他人知道。霍湛并不想透露给赵雅,随便道:“是啊。”
“什么时候叫出来看看?”赵雅看着自己刚做的美甲:“帮你把把关。”
“用不着,合适着呢。”霍湛站起身来往外走。
“你去哪儿?”
霍湛回过身来:“你不是没事儿吗?走,咱们找刺李他们去。”
刺李等人正在楼上,恰逢中午,五个人直接去了不远的一家火锅店。
刚开吃,霍湛接到了祁阳的电话,他很意外,据祁阳所说他此时应该在新戏剧组里拍戏。
“剧组安排出了差子,我今天一天都没事,就来找你了。”祁阳说:“我的车就在你们公司门口。”
霍湛觉得自己这时候走,有点重色轻友的意思,于是说:“我不知道你要来,和朋友们在外面吃饭呢。要不你过来?”
祁阳道:“和丸子他们?你在哪儿?”
“公司南边两百米,过红绿灯,有一个小火锅店。”霍湛心想,这小火锅店很偏僻,客流量也少,应该没人能认出祁阳来。
“那我过去。”
赵雅在一旁问:“谁要来啊?你女朋友?”
“是男......”丸子刚开口,刺李一筷子ròu塞进了她嘴里,接着道:“男xing朋友,别想多了。”
祁阳掀开塑料门帘,走进店里。他一看就看见了霍湛,同时也看见了坐在霍湛身边那个,他不认识的女人。
再走两步,他回忆起这个女人。在霍湛探他班的时候,她出现过。
当时她和霍湛聊的很开心。现在也是。
赵雅此时正低头和霍湛讲话,突然感觉一道刺人的眼光朝她而来。她一抬头,却对上清润似水的眼神。
祁阳拉开霍湛对面的椅子,施施然坐下,不急不慌地和赵雅打招呼:“你好。”
赵雅第一反应这人居然是祁阳,第二反应是收回了搭在霍湛肩上的手。出于女人的直觉,她回头向霍湛看去。
霍湛正给祁阳递碗筷,眼里的光是她没见过的温柔:“怎么这么晚才来?”
真有意思。赵雅坐直了,由衷地想。
祁阳给了她一个淡淡的微笑。
赵雅心里却轻松起来,她还没怕过谁。于是她笑了回去。
霍湛不是同xing恋,他充其量是个双。这一点赵雅很有把握。
所以她还有着百分之五十的胜率。
☆、20
霍湛手腕一翻,筷子指向赵雅:“这是赵雅,你认识吧?之前你们一个剧组的,我去探你班的时候碰到的,之前在南京就认识......”
赵雅笑眯眯地看看霍湛,转向祁阳:“我们之前在南京jiāoqíng就很好,没想到在北京还能碰到。没想到湛哥jiāo朋友还jiāo到你这个大明星。”
“我们大学是同学。”祁阳淡淡道。他似乎是饿了,拿起筷子加了些凉菜,慢条斯理地吃。
这个火锅店有些脏兮兮的,六个人围坐在小小的方桌周围,挤挤挨挨。点的菜品就围放在火锅旁边,放着冻豆腐、菠菜的盘子都有小一半悬空,让人担心它们会掉下去。
赵雅吃了一会儿,突然向霍湛道:“我们要点啤酒吧!”霍湛愣了下,反问她:“你下午没事啊?大中午想喝酒?”
“就喝一两瓶,又不会醉!”赵雅问旁边的刺李和明叔:“怎么样,要不要喝点?”
刺李下午还录音,琢磨一会儿说:“我们俩一人一瓶就行,别多要。”
这时丸子伸手去夹菜,猝不及防碰倒了麻酱碟,一碗麻将全扣到了她的黑外套上。“哎呀!”她惊叫一声,跳了起来,拽了两张纸巾就擦。
大家全看向她,祁阳离得近,抬头看见了,抓住她手腕:“别乱擦,小心一会儿浸到里面了。拿水冲下比较好。”
老板娘路过,看到这一幕,热心道:“走廊那头小间里有水龙头!”
“走吧,”祁阳站起身,“我和你一起去。”丸子已经脱了外套,闻言有些奇怪,她看了看祁阳略显冷淡的脸色,来不得多想,脚步已经朝走廊去了。
两人走得远一些,赵雅看着祁阳的后背,突然感叹了一句:“祁阳人真好啊,对女孩子这么绅士。”
霍湛不明所以,正嚼着huáng瓜,只点点头。刺李和明叔埋头吃,不多嘴。
赵雅支着下巴,说话的时候似乎是真心实意:“霍湛,你和祁阳关系这么好......你知不知道祁阳到底有没有女朋友?”
霍湛咳了咳,道:“应该没有吧。”
明叔看了一眼刺李,刺李默默摇头。
赵雅笑了,推推霍湛的胳膊:“我看他对丸子挺好的,是不是喜欢她?你要不撮合撮合?”
刺李被自己送进嘴里的白菜烫到,撕心裂肺的咳嗽起来。霍湛看看赵雅,道:“我才不。”他嘟囔着:“我又不是闲得没事。再说你怎么看出来祁阳喜欢丸子的?那丫头是正常人都会退避三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