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堪?我让你难堪了?”木南乔定定地看着我,眼睛里写满了自嘲和失望,“那真是对不住你了,让你难堪了这么长时间。”
我从未想过,有一天,木南乔会用这样一种冷冰冰地眼神看着我,那眼神像把锋利的尖刀,生生地往我的心窝上戳。我突然很委屈,心头泛起一股浓浓的酸涩,那股汹涌的酸涩随着眼泪夺眶而出,我哭着冲木南乔大喊道:“你明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别人不理解就算了,为什么连你也跟着误解我?你知不知道这些天我是怎么度过的?在家里我爸我妈骂我、在学校会被别人指指点点、现在甚至老班都不愿意搭理我……我受不了了!我真的受不了了!”
往日郁结在心底的委屈让我有些失去理智,我盯着木南乔,有些口不择言地说道:“我妈说的没错,木南乔我和你不一样!你在学校里怎么样都可以,没人拿你怎么样,最多让你回家待上两天,可我呢?同样的事qíng放到我身上就可能会被开除!你有个局长爸爸,我没有!”
后来我意识到,有些话可以说,有些话是真的不可以说。——因为它远比你想象得还要伤人。
曾经,木南乔将他心底最脆弱的地方毫无防备地给我看,如今,我却回过头来朝着他的弱点狠狠地刺了下去。——卑鄙且残忍。
木南乔愣了愣,他静静地看着我,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那双原本漆黑深邃的双眸失去了光泽,染上了一层让人心疼的黯然。他的眼睛里,一片荒芜。
我的心像是突然被一股大力扭到变形,此起彼伏的酸痛让我有些窒息。
木南乔,可不可以不要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我宁愿你伸手打我一顿。
他猛然抬起手,我下意识地后退一步闭上了眼睛。见状,木南乔忽而有些自嘲地笑了笑,颓然将手伸进了校服裤子的口袋里,有些随意地拿出两张汉城艺术中心一场漫展的票。看着这两张票,我的眼睛酸酸的,之前我不过随口一提,他竟记下了。
“我本来打算等寒假你过生日的时候带你去的。”他低头淡淡地看着我,伸出手轻轻抚了抚我脸上的泪痕,淡淡说道,“但是,你不配。”
他说的没错,我不配。
木南乔有些决绝地转身离开,我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看着他走到一个垃圾桶前,将那两张票连同着那份早餐一起扔了进去。
在这场以青chūn之名打响的战役里,我和木南乔败得一塌涂地。在对手出招之前,我们便迫不及待地和对方厮杀在一起,然后两败俱伤、缴械投降。
之后的一段时间,我的生活变成了一潭死水,我的心静静地淌在水中,感受着一股没有生气的平静与安宁。有时候,我会冷不丁地盯着教室的前门走神,想象着木南乔拎着课本一脸坏笑地倚着栏杆的样子;有时候,我会突然直直地盯着前黑板,想象着那堵墙的后面木南乔的身影……这样的状态下,寒假前的那个期末考试,我考得很糟糕——史无前例的糟糕。
某种程度上,我这样的成绩正是校长、主任喜闻乐见的——毕竟,他们又成功地培养了一个典型的反面教材。我甚至可以想象到,不久的将来,他们一脸痛心、一脸愤慨地援引着我的故事,然后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qíng告诫我的学弟学妹们:看见没有?这就是早恋的后果。
我轻轻地将那张有些láng狈的成绩单折了起来,心里有点酸、有点麻。我那个女同桌考得不错,她有些做作地故意绷着脸,眼角眉梢里却是满满的笑意。和往常一样,她很自然地伸过手来想要拿我的成绩单看,见状,我不动声色地用胳膊压在上面——没有人,慷慨到愿意将自己láng狈的一面拿给别人看。
一般人面对这样明显的暗示会马上停下来的吧?可是我忘了,我同桌可不是一般人,我同桌是那个会把一个酸菜包送给我,然后再要回去的二般人。
她有些无辜地看着我,示意我将胳膊抬起来。见我没有反应,她皱着眉头有些用力地将我的成绩单猛地往外一扯,只听见“嘶”的一声,那张成绩单被扯成了两段。见状,她的眼睛里写满了错愕与不解,我面无表qíng地看着那两段成绩单,眼泪静静地顺着我的脸颊滑了下来——为什么?我招谁惹谁了要遇到这样的奇葩?
“哎,你怎么了?考差一次没有什么的。你是不是那个来了?”她说。
“滚。”我站起来,将两段成绩单揉成一团,随手扔进垃圾桶里,然后潇洒地走出教室,留她一人在座位上楚楚可怜、泪眼汪汪、错愕震惊……
窗外的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寒风刮在脸上,微微有些疼。
我安静地走在雨中,在心里哼唱着张韶涵《淋雨一直走》的旋律。——如果淋雨不会生病,其实又何尝不是一种享受呢?但总有人,淋雨,是为了生病。
雨,弄湿了我,我的心也变得湿漉漉的。
下课铃响起,一把又一把五颜六色的雨伞一股脑冲进了茫茫雨幕中。看着身旁飘过的一把把漂亮的小雨伞,我才意识到,我所谓的诗意不过是旁人眼中的怪异。
那把红色的雨伞,我认得。
伞的主人有些迟疑地在我身旁顿了顿,然后若无其事地走开。我静静地看着木南乔修长的背影,不觉有些自嘲:林沐沐,你还在期待什么呢?是你自己把他推开的。
木南乔又向前走了几步,突然回过头来疾步向我走来。
我有些错愕地看着他,待我反应过来时,那把红色的伞已经在我的手中了。看着木南乔在雨中奔走的身影,我的心被拧得生疼,脸上滑过一股浅浅的温热……
我一直以为,时间还长,我们总有机会和好。
可是生活,永远不会迁就那些所谓的你以为。
我生日那天是元宵节,同样是个雨天。
我站在汉城街头拿着手机,那串倒背如流的手机号码被我拨了又删,删了又拨。最终,我还是鼓起勇气拨了出去。电话在通的那一瞬被接起,仿佛电话另一端的那个人等的就是我的电话。
“生日快乐。”木南乔有些急促地抢白道。
木南乔有些失真的声音传来,我心里暖暖的——街头下着雨,我的心里却骤然放晴了。
“你在家里吗?出来一下好吗?我们去看电影吧,就在我们第一次去的那个地方,我等你。”我有些刻意地用一种轻松的语气说道,似乎之前的不快从来不曾发生。
电话另一端有些突兀的沉默让我不觉有几分失落——他是在想怎么拒绝我吗?或许,他还是做不到真的原谅我。
“我这会儿不太方便,我……”
“你还是没有原谅我对不对?”我突然觉得自己像一只可悲的惊弓之鸟,对方随随便便的一句话、一个动作,都能让我止不住地惊慌失措。我伸出手有些不安地想要用力抓住些什么,却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应该怎么用力。我有些任xing地打断木南乔,执拗地说道,“你不来,我就一直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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