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雅听他这话,心里头一鼓。他话里不经意里隐含的意思,只怕他自己都没发觉。她发觉了,心有些乱,却又有些暖。
她削了个荸荠,白色的果ròu放在嘴边咬一口,清甜多汁,味道居然不错。回过神来,周洛和宛湾齐齐盯着她,嗷嗷待哺的眼神。
南雅不禁笑了笑,又削一个递到宛湾嘴边。宛湾张开嘴巴,一口咬下去含进嘴里,脸颊一下鼓囊起来;再削一个给周洛,周洛也张开嘴巴。
南雅眼睛白他:“没长手啊。”
周洛耸耸眉毛,依然张着嘴巴,南雅无语地瞪他一眼,递到他嘴边,周洛低头,一口下去,含住了南雅的手指。
少年的眼睛笔直盯着她,漆黑明亮,带着毫不掩饰的爱恋和难以阻挡的荷尔蒙气息。
饶是南雅,也被他注视得耳热脸红,他得寸进尺,轻舔一下,又吮了吮,才缓缓起开。
一切发生在刀光火石之间,南雅来不及反应。
周洛几口吃掉鲜嫩的果ròu,特意当着她的面舔舔嘴唇。
南雅心跳如擂,收回手,指尖沾着他口腔的温度,烫得要掉下来。她努力平定下去,慢慢削了荸荠喂宛湾,却再也不给周洛了。
宛湾一连吃了好几颗,咕哝道:“妈妈,该周洛舅舅吃啦。”
南雅低声自言:“谁养的你!胳膊肘往外拐。”
周洛正觉好笑,余光看见有人靠近卷帘门,似乎是要来看衣服的样子,便抱着宛湾去了隔间。
原来是送货的人。
南雅清点完货物,送了那人走,又拉下卷帘门,叹一声:“今晚有得忙了。”
周洛看看四周,道:“你店里好久没上新了。衣服看着都是去年的。”
“哪有那么夸张?”南雅白他一眼,又自言,“前段日子太乱了,忙不过来。好在都过去了。”
……
夜里,周洛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一直想着南雅她脸红的样子。不知是不是因为chūn天到了,刺激了体内的荷尔蒙分泌,一整个冬天沉寂下去的某些心思又萌动起来,仿佛回到了那个辗转难眠的暑假。
窗外,山里的野猫叫着chūn,月亮皎洁得像南雅的身子,浸在溪水里的身子。嗷,冬泳那天怎么就没有摸摸亲亲她呢。一失足成千古恨呐。周洛在chuáng上滚来滚去,拿枕头捂着脑袋,痛苦地低声哀嚎。
凌晨一点,他前所未有的清醒。
他起身出门,趴在露台上探头望,一楼黑黢黢的。他偷偷潜下楼梯,小心翼翼推开院门,窜进巷子。
月光明亮,小镇像罩了层白霜。巷子静悄悄的,见惯它白天的样子,此刻周洛莫名的兴奋好奇。
路上一个人也没有,偶尔几只野狗在亲嘴。
周洛一溜烟跑过两只小狗,脚步一刹,回头看,小狗正在jiāo…,周洛盯着它俩看了一会儿,两只小狗丝毫不受影响,哼哼哈哈耸着。小公狗还抽空看了周洛一眼,仿佛在鄙视他。
周洛叹着气摇了摇头,问:“你这么小一只,成年了吗?”
他突然想过去吓吓它们,看它俩好事被破坏会有多láng狈,想想又觉得太缺德,于是挥一挥手,转身跑开。
到了南雅家,整座房子都在安眠中。
周洛三下两下爬上凤凰花树,翻到南雅窗前敲窗子。不一会儿,窗帘拉开,南雅穿着睡衣,睡眼惺忪,惊讶地望着挂在窗户上的少年。
她估计是没睡醒,没有过多考虑就本能地开了窗子:“你来gān——”话音没落,少年跟猴子似的麻溜地窜进屋。
南雅愣在原地,几秒后,彻底醒了,压低声音:“周洛你gān什么?!”
“我想你!睡不着!”
他一转身,郎当地坐在她chuáng上,抬着下巴,说话比她还有底气。
“你——疯了么?”她指着窗户,“出去!”
“我出去了你还给我开窗户么?”
“废话。”
“那我不出去,我好不容易爬进来,傻子才出去。我已经是疯子了,不要继续做傻子。”
“周洛——”南雅竭力克制着自己的qíng绪,“你别闹了,回去。”
“我没闹,我是真的想你,你不信么?”
他表qíng真挚,南雅一时又无言,他们考虑的侧重点根本不在一处,信或是不信又有什么重要。
她吸了一口气,好好哄着试图安抚,
“周洛,你这样做事不妥。我是个单身女人,你半夜跑到我卧房里来算怎么回事?我不喜欢做不明不白的事,你也该考虑我的心qíng和处境是不是?”
“我知道这样不好,所以我才来跟你谈。南雅,我们在一起吧,这样你就不是单身女人了。”
“……”南雅简直无语。怎么好说歹说都入了他的套。
“我怎么可能和你在一起?”
“怎么不可能?现在没有任何事qíng挡在我们中间。那天放风筝时说的话你以为我是脑子抽了开玩笑么?”月光下,少年的眼睛异常的明亮,带着十二分的认真和冷静,“我知道你们女生和谁在一起,是奔着未来去的,我也一样啊南雅,我对你也是!”
南雅怔了半秒,险些失神;
她用力摁了一下额头,又放下:“周洛,有很多事qíng挡在我们中间。”
“你说,有些什么,我来解决。”
“……”
南雅让自己冷静, “——周洛,你现在还小——”
“我已经是大人了!”他这下有些生气地打断她的话。
南雅也沉默,知道这一块是触不得的。
两人对视,她不知为何有些忐忑,是心虚么,不该啊。她像给自己打气似的,确定道:“周洛,你现在还是小——”
他微敛起眼瞳,奇怪地冷笑一下:“我已经是个男人了。——你要我脱裤子给你看吗?”
“……”南雅张了张口,方寸全乱,“我不是跟你说这个!”
“不是因为这个那因为什么?年龄?这原本就不是问题,老头子都能和少女在一起,你为什么不能和我在一起,你甚至还不是老太婆。”
南雅简直拿他没辙,无助地抓了抓头发,她原就不擅长争辩,根本说不过他:“周洛,你还是个学生。”
“学生也有谈恋爱的,既然学生能跟学生谈,为什么不能和你谈?”
“……”南雅几yù崩溃。
“如果你没有别的可说的了,南雅,那我们就在一起了!”这句话他说了无数遍,这次更是字字铿锵。
他坦诚而坦dàng,坐在她的chuáng上,像个主人;而她呢,怯弱而惶恐,站在他面前,像个小偷。
“周洛,你别这样。”连她自己都发现她的论述那么的无力。
“南雅——”
“你再这样,我生气了。”
昏暗的卧室里顿时没了半点声响,只有白色的月光,像一道三八线横亘在两人中间。
周洛望着她,脸色冷了下去,却掩饰不住眼中露出的一丝伤痛。南雅见不得,目光从他脸上移开。
“你凭什么?!”他狠狠地压低了声音,
“你凭什么生气?!凭什么赶我走?!”
南雅原本还在难受,听了这话简直不可理喻,要被他活活气笑:“凭什么?这里是我房间!”
周洛怒道:“我想你想得都要发疯了,差点儿没把我家拆掉!你倒好,心安理得,睡得那么香!”
“……”南雅懵在原地,被他这话弄得生气也不是,不生气也不是。
“我想你想得整夜抓狂,翻来覆去死都睡不着。你呢?你看看你!”他冷冷控诉着,愤怒地扯一下她的被窝当罪证。
不好!
这一抓,又绵软又温暖,还有她淡淡的体香,他怔了怔,把手伸进去更深,轻轻抚摸着,想着她的身体裹在这里边,温暖,柔软,他的怒气“嗷嗷”蹦跶几下,刺溜地全灭掉了。
南雅回了一会儿神,正要说什么,没想他鞋子一踢,掀开被子一头钻进她被窝里去了。
南雅要被他气死!赶紧上去拉他。
周洛抓住她的手一扯,轻而易举把她拖到chuáng上。南雅这才知上了当,竭力挣扎,周洛八爪鱼一样,手脚并用把她缠住,再抓住被子一蒙,把她捂进被子里捂了个严严实实。
南雅真要疯了。
“周洛!”
“嘘,小心吵醒宛湾。”周洛在她耳边chuī风,手脚箍着她。
被子像蚕蛹一样裹住两人。
南雅用力挣扎,挣脱不开,被子里呼吸不畅,她额头直冒汗:“周洛你松开!”
“不松。傻子才松咧。”周洛紧紧抱着她,轻哄,“小雅,你别动,也别怕。我就和你说几句话,别怕,小雅。”
南雅愣住,真没动了。被子里黑黢黢的,什么也看不见,他低低的呢喃却像是一个魔咒,小雅,没人这么称呼过她。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你不在乎别人说闲话,但你也绝不想做那些遭人非议的事。你也不愿别人说我。我不在乎他们怎么说,小雅。因为我没有错。我喜欢你,我没有伤害任何人,这有什么错呢。错的是他们,不是我,也不是你。”
她被他禁锢在黑暗的世界里,动弹不得,她失去了眼睛,只剩耳旁他的声音,低沉缠绵,“但你肯定觉得我们也没必要让他们给我们添堵是不是?所以小雅,如果你不愿意让别人知道,我们就小心,行么?要是我惹你不高兴,我对你不好,你就甩了我,行么?不要连一次机会都不给我,好不好?我那么喜欢你,你不会感觉不到的,是不是?”
南雅没吭声。
被窝里又黑又闷,她喘不过气,像是缺氧,心剧烈跳动着,她想挣脱他,去外面吸一口新鲜空气,可她挣不动。少年滚烫的怀抱死死困着她,她惶恐,困惑,什么也看不清,只剩听觉异常灵敏。不然她怎么会听见黑暗里他的心跳声和自己的重合在一起,怎么会觉得他说的每个字都那么蛊惑,冲击着她的胸腔,“小雅,我们在一起吧。这原本不是多么困难的选择题。按你心里想的来,明明就是很简单的事。你也很喜欢我的,对不对?”
最后一丝理智也沦陷了。南雅无力地闭上眼睛,她放弃了抵抗,最后一丝力气也从身体里抽走。
黑暗中,周洛很快感觉到她身体的变化,她接受他了。
顷刻间,一阵狂喜涌入心田,终于到了这一刻,他激动得无以复加,仿佛这辈子从未有过这么高兴激动的时刻。他搂着她柔软温热的身体,深深埋头在她脖颈间,嗅着她的气息,怎么都不够,他翻身咬她的耳朵。南雅一惊,趁着他松了桎梏,她推开他,翻身坐起来,低声喝道:“你gān什么?!”
“我得盖个章呀,不然你翻脸不认人。”他倒有理了。
“……”南雅戒备地溜下chuáng,站开好远的距离,“你先回去。”
周洛赖着不下chuáng:“好好好,我不碰你。让我在这儿睡行不行?我发誓不碰你。”
“不行。”南雅现在是怕了他了。
“为什么不行?我说了不碰你。”
“就是不行。有话下次再说。”
周洛想一想,今天已有大收获,一时不能要求太多,总也得听她的话给她让个步。理是想通了,心里别提多不舍。他不qíng不愿跟撕双面胶一样从chuáng上挪起来,还抱怨着咕哝一句:“你chuáng上铺了什么,叫人起不来。”
南雅气极反笑:“铺了鬼!——不是一样的棉絮么。”
“你这儿就是不一样的。说不定真有鬼,拉着我不让我起。”周洛很肯定地说。
南雅咬牙:“自己没长骨头还赖我的chuáng!”
“哎呀,我没长骨头。”周洛一下搂住南雅的脖子,全身松了力气,趴她身上。
南雅始料未及,摇晃着差点摔倒,周洛又赶紧站稳把她抱回来。
南雅哪里不知他又趁机吃她豆腐,气得推他:“快走!”
待周洛真爬上窗户,她又不禁叮嘱:“你慢点,别摔着。”
周洛一听,脸上就浮现出暧昧的笑容:“刚才要我快点,现在又叫我慢点,还是舍不得我哩。我gān脆不走了吧。”
南雅白眼:“我怕你砸坏我家的树。”
周洛人已落下去,手掌抓着窗棱突然又撑起身体,凑进窗子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
南雅一愣,周洛已落到树上,很快爬下树冲她招招手,跑出了院子。
南雅目送着月光下少年远去,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深夜的巷子里,再也看不见了,才关上窗子。
少年留在她脸颊上的吻,还滚烫。
她重新回到chuáng上,缩进被子里,睁着眼睛也不知在看什么,“这个混账。”她缩了缩肩膀,轻声咒骂着,唇角却不自觉弯了起来。
第27章
自那之后,周洛学习愈发认真了,为自己为南雅。想着现在的学习是为了和南雅的未来,心里就充满斗志,比以前更刻苦,不管在教室还是在家里,全然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状态。
有回做完卷子休息的间隙,周洛回头见陈钧座位上没人,问张青李:“陈钧没来?”
张青李诧异:“你不知道他家出事了吗?”
原来,徐毅的案子有了进展,经多方调查,当天有好几位目击者在案发时段看见陈玲出现在徐毅家附近。遗落在徐毅家的女xing文胸正是陈玲的尺码。而陈玲在案发当天没有不在场证明。更糟糕的是那天下午她本应上班,却以身体不舒服为由跟卫生院请了假,说一个人在家休息。可警察问邻居,邻居却说那天下午陈家大门上挂着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