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cháo说gān嘛你减肥啊?夏珊笑笑,“没胃口。“
咖啡屋里低低放着诺亚琼斯的音乐,夏珊朝窗外望了半晌,终于斟酌着开口,“这家咖啡馆,对我有特别的意义,因为我跟秦朗单独来过几次,都是我约的他。”她转头看向纪海cháo,“想不到吧。”
海cháo正端起咖啡抿了一口,嗯,不会那么甜,香气馥郁,浓度刚刚好。下一秒,舌尖却慢慢泛起酸味,还有苦,“怎么会,你们这么好的朋友,一起喝个咖啡很正常。”
夏珊却只笑笑,“小时候,我总喜欢跟着我哥和秦朗,我哥不愿搭理我,每次我只好拼命喊\'秦朗哥,秦朗哥\',他就会双脚着地吱地一下刹住自行车,回头等我,然后我会爬上他的车后座,抱住他的腰,他们骑着自行车像阵风似的穿过长街窄巷,有时候我吓得尖叫,秦朗就哈哈大笑说我胆小鬼,那个时候,我觉得他是整个大院甚至整个乌鲁木齐城里最最明亮、张扬的少年。”
海cháo微笑着,看见夏珊脸上发着光,仿佛渡上一层金边,沉浸在旧日时光里,有无比眷恋的神qíng,这样的夏珊,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他和她,一起成长,他们小时候的样子,对方都知道。
“上中学时有一天放学回家,被地方上的小混混们堵住,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吓得都快哭了,然后他来了,一句话也没说,只从路边捡起一根木棍就跟那帮人打起来,最后自己弄得头破血流,惨不忍睹,可那一刻他从天而降的样子像战神一般永远地烙在我心里,或许也是从那时起,我对他的感qíng起了变化,他不再是我的秦朗哥,而是他,秦朗,我的秦朗。”
夏珊看到海cháo脸上的笑意在慢慢敛去,低头垂目,似乎在想什么,用手指一点点拔弄咖啡杯。
“他一直把我当妹妹看,虽然他父母很喜欢我,以前还经常跟我爸妈开玩笑,说咱们两家既是世jiāo,门当户对,又知根知底,不如再结个亲家,亲上加亲。”
夏珊轻笑,那曾是她做梦都盼望的事。
“那时候,军区大院,学校,永远有无数的女孩爱慕他,跟随他左右。再后来,他去上军校,假期带回来一个姑娘,叫白雪,是他军校的同学,”夏珊顿了顿,似乎终于下了决心,说“海cháo,你跟那个女孩儿挺像,不是说长得像,而是,感觉,你明白吗?他们在一起四年,后来因为工作关系不得不分开,秦朗很难过,我从没见他那么难受过。”
终于,夏珊看到海cháo的脸变了色。
海cháo拿起咖啡喝下一大口,温度不够了,酸苦味愈加qiáng烈,她眯了眯眼,好像这样能让那刺喉的味道淡一点。
她看向夏珊,觉得自己掩饰得足够好,“你放心,我和他,没有可能,不会开始。”
“他后来陆续又jiāo过几个女朋友,但没有一个长久,除了那个白雪,我从没见过他再对谁动真心。”夏珊在心里叹口气,对不起,海cháo。
“你一早就说过他是个花心làng子,要离他远点,我记着呢。”纪海cháo又笑了,“倒是你,那边一个如胶似漆的男朋友,这里一个无可替代的初恋,红玖瑰与白玫瑰,白月光和朱砂痣,夏珊,你还真是贪心。”
不,我其实不贪心,我唯一想要的,只有他而已。夏珊摇头,“这世上的感qíng往往如此……你爱的,他不爱你,爱你的,你又觉得不甘心,两qíng相悦的,千难万阻,不得善终,最后有qíng人终成眷属的,那得是几辈子才修来的缘分,而我跟秦朗,这辈子或许只能是朋友或手足,但是没关系,在他心里,我还是那个独一无二的小珊。”
纪海cháo看见秦朗笑眯眯地张开双臂将夏珊轻轻抱起又放下。她喝下最后一口咖啡,苦得眼泪都要溢出来。
她不知道自己是怀着怎样的心qíng与夏珊告别的,可能什么心qíng都没有,因为她脑中、心间只有一片空茫。
埋头走在人cháo汹涌的街头,一直不停地走,与千万人擦肩而过,无一人相识,这几年她曾无数次独自走在异乡的街头,却第一次感觉到困惑茫然,不知自己该去向何处。
那些她曾无比向往的目的地一下子失去了颜色,变得毫无吸引力,这个广阔的世界再也无法安慰她。
她终于走累了,在路边靠墙蹲下身子,心慌得疼痛。
夏珊心qíng复杂地看着纪海cháo跟自己挥手、微笑、转身离开,仿佛刚才的谈话并未对她产生太多影响。可是,她知道不是这样。表现得越坚qiáng,说明她越在意,而越在意,那么她和秦朗…… 她不愿往下想,那些念头简直让她嫉妒。她很久没尝过嫉妒是什么滋味了,如果不是因为秦朗。
她们认识快四年了吧,夏珊仍记得海cháo当初刚进公司时的样子,看上去那么gān净清澈,第一眼竟让自己想到了家乡的天山,她就像一弯从天山上流下来的雪水,让人一下子生出好感。相处久了,发现她不仅聪慧有才qíng,而且善良真诚还可爱,只是看着有些忧郁疏离,不爱jiāo际,不了解的人会觉得她“独”。慢慢地,她们成为朋友,她也知道了陈正的存在。
公司的男同胞曾有不少人对纪海cháo动过心思。像她们这种实力雄厚的广告公司,从来就不缺优质帅哥。比如海cháo那个八面威风的总监上司Max,不过这家伙jīng明得很,发现海cháo无意于他立马抽身而退,转身就成了蓝颜知己。还有那个名校海归年轻英俊的人事高管,据说是从海cháo进公司面试那天起就开始追求,可最终满腹相思付与江流,无功而返。
记得有一次她忍不住问海cháo,你不会还在等着那个陈正吧?海cháo只愣了一下,回答时却并无犹疑:过去的就是过去了,我们早已没有可能。
她又问,那你到底在等什么呢,说说看,或许我能帮你务色。海cháo沉默片刻,说,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只是渴望那种灵魂被吸引的感觉。
那当年你跟陈正,你们俩在一起就是这种感觉?夏珊觉得好奇。
海cháo若有所思,又慢慢摇头道,现在想起来,我们最终没能在一起,或许正因为各自还不够吸引对方吧,说不上来,那只是一种感觉,只可意会。
当时,夏珊对海cháo的回答并不以为然,认为太过玄虚近乎矫qíng,可今天,她只觉得惊心。
她想起有一年秦朗回来过年,一帮朋友去唱K,第一次听到他唱那首everything i do, i do it for you。她哥夏天问他什么时候开始飚英文歌了,秦朗说在国外集训时跟一帮子老外大兵学的,说自己当时听到就跟触电似的,才明白原来自己一直渴望的是这种灵魂相吸并愿意为之而战的感觉。夏天当时还戏问他那你找着了没?秦朗开玩笑说这么理想化的东西只可遇不可求,除非上天赐给他一个奇迹。
那么在秦朗眼里,纪海cháo是上天赐予的那个奇迹吗?夏珊心里发苦,那我呢,我们二十几年的qíng份又算什么,不过是可有可无的风景?
有的人相识一生仍不过平凡路人,而有的人初次相遇便已沧海桑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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