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城故事-从深圳到乌鲁木齐_杨逍【完结】(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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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你母亲这样,我突然就觉得自己老了,再过两年也该退了!”秦远山叹息一声,那声音悲凉绵长。

  秦朗觉得,此时父亲就像一头即将老去的雄狮在发出无奈的低吼。

  秦远山又继续道,“我知道,你一直怪我,有怨气有疑问,你人虽回来了,心却离家越来越远,有时候我想,要不是你妈妈,是不是你一辈子都不愿见我,一辈子都不回家了。”

  “爸……”秦朗看着父亲脸上的苦笑,忍不住叫了一声,却无言以对。

  秦远山摆摆手,“问吧!你想了解什么,能说的我都告诉你。”

  秦朗愣了一下,有些不能置信,秦参谋长的说话方式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盛气凌人、不容任何挑战的。

  但他只顿了顿,随即流畅地开口,这些曾一度缠扰他的问题,已在脑海里重复过无数遍。

  “两年前,您为什么要把我调回来,完全不与我商量?”秦朗尽量保持声音平静。

  “当时你妈妈的qíng况,我很担心,如果她真要有什么……我不想她留下什么遗憾,至于为什么没有事先跟你商量……如果真地与你商量,你会同意吗?”秦远山微微摇头。

  “不,我不会。”秦朗停了一下,“我不会抛下与我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们,自古忠孝不可两全,他们一样有父母、有亲人,凭什么他们必须舍弃,而我就能幸免。”这不公平。

  “秦朗,我又何尝没有过挣扎,我是个老军人了,又怎么不懂得军人的牺牲和荣誉,我这一生,戎马倥偬,杀伐决断,还从未做过这么艰难的决定,你相信吗,我从不曾为一己私利求过任何人!可这件事,我妥协了。我跟你妈妈都老了,她跟我结婚这么多年,吃了不少苦,我为她做的实在太少。那一年大手术后,她苦苦哀求,让我把你给弄回来,说请帮她完成这辈子最后的心愿……我答应了她。”秦远山习惯xing的用拳头抵住额头,皱起了眉,仿佛在为自己感到羞愧。

  秦朗闭了闭眼,想起三年前在医院里等待时的焦急,声音无奈又消沉,“您可以提前告诉我的,或者提前知会大队领导,那样突然的一纸调令,令所有人措手不及,我觉得自己就像一个逃兵,一个背叛者,不声不响为自己谋好退路,当时正是任务高峰期,我一走,整个中队的人员部署就被打乱,行动计划就要调整,这些都是极大的潜在危险,我的战友因此重伤,我无法原谅自己!”

  秦远山抬起头,有些不解地看着自己的儿子,“秦朗,我很理解你的心qíng。但你18岁上军校,开始接受部队教育,也有十多年了吧,应该是个成熟的军人了,为什么还会有如此不成熟的想法?”

  秦朗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禁坐直身体。

  “你们那支部队,算是中国最好的特种部队之一,如果仅仅因为行动前缺席一个战士就将自己陷于危险之境,那根本就是军队的奇耻大rǔ,是指挥官的奇耻大rǔ,不,确切地说,是失职。”

  秦朗震惊,想要开口却被秦远山抬手制止。

  “或许当时你们军区在处理调动时跟特种大队沟通不足,但这能成为行动受挫的借口吗,这样的理由太荒唐了!秦朗,我知道,你的一个战友后来因为重伤退役,我也很难过……这并不是你的错,作为个人你并没有那么重要,而你的那位战友,更不要小瞧了他!”

  秦远山声音已恢复平日的威严和力度,字字掷地有声。

  秦朗内心起伏,却发现无话可说。他不得不痛苦地承认,父亲说的是对的。一直放不下的,其实是自己。

  不愿离开,不愿隔舍,他的战场,他的战友。

  刚回来那会儿,他每天只能靠高qiáng度的训练麻醉自己,不给自己丝毫喘息和思考的机会。

  沉浸在训练里的时候,就好像他人还在那里,并未真正地离开。

  那些武警战士哪见过他这号的,整个中队被折磨得哭爹喊娘,人仰马翻,虽然战士们的训练任务已经在他个人qiáng度的基础上打了百分之五十的折扣。

  也有几个硬气的,说咱队长都这么不要命了,队员们也不能太怂了吧,于是豁了出去要跟上队长的节奏,差点没弄出人命,最后被廖指导员狠狠教育了一通,qiáng行要求重新调整作训计划。

  他这才像忽然醒过来,秦朗,你那段波澜壮阔的岁月已经过去,你已经回不去了。

  他感觉自己眼眶发热,调整一下呼吸,尽量平静道,“ 您知道吗?那里是我所有的理想,我本来打算在那里呆一辈子。”

  秦远山声音温和起来,“秦朗,我知道你有理想、有抱负,你在那里一直发展得很好,如果不走,现在也能执掌一个中队了。

  但是,当武警一样是保家卫国,一样可以建功立业,你一样还穿着军装。况且,这里是新疆,乌鲁木齐,全国反恐形式最为严峻的一个地区。

  每年我们的武警战士都有重伤有牺牲,前几年那次□□,甚至牺牲了一个中队长,难道你认为他们的牺牲都没有价值?难道你觉得这就不是在保卫国家和人民?你要放正心态,不要再执迷于过去了。”

  秦朗不禁肃然,他想起2009年夏天的乌鲁木齐,那次震惊世界的恐怖袭击和□□,想起那个牺牲的武警中队长。

  半响,秦朗郑重道,“是,我知道了。”

  秦远山略显疲惫地捏着鼻梁,抬眼看钟,“要没其他问题,就去病房看你妈妈吧。”

  秦朗坐着不动,似犹豫了一下,终于说,“爸,其实我一直想知道,您和我妈之间……”

  他顿住,不知如何措词,最后决定单刀直入,“我曾听到你们争吵,您爱的,一直是另一个女人,并不是我妈,是吗?”

  ☆、他的焰火

  秦远山忽然直视过来,眼里的锐利让秦朗心里一惊,但只一晃,光芒敛去,随之而来的是各种道不明的复杂qíng绪。

  “你妈妈她,始终都不能相信我,或许还是我做得不够吧。”秦远山叹口气,顿了一会儿,仿佛陷入久远的回忆。

  “当年,我是曾经爱过另一个人,那时候,我还不认识你妈……那个女子,很特别,是当时一位领导的亲戚,我在一次家属联欢会上见到了她……第一眼就被吸引,很多很多人,热闹非凡,而她安安静静站在人群中,gān净、清冷,好像周围的一切跟她都没什么关系,可轮到要出节目,又那么自然大方,光彩夺目,她朗诵英文诗歌、弹琴唱歌,样样出类拔萃。

  我不由自主地接近她,她似乎对我也有好感,自然而然地,我们开始约会,一起出去……我很快坠入qíng网,爱上了她,她是个外地人,之前病了一场,来亲戚家休养,消磨时光,我请求她留下来。

  可她不是那样的女子,我一直知道,她多才多艺,个xing独特,有时候她身上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不羁和野xing气质,好像随时都会走掉,再也不回来,但我仍然不可自拔地为她着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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