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心芸本来心中有事,正想趁秦远山不在跟儿子好好谈谈,却听他前两句还算正经,后两句又开始胡绉,便也忍不住笑,“就你贫!这么大了也没个正经。”
秦朗趁热打铁,“妈,我爸他昨晚拉着您的手,在您chuáng边趴了一晚,都那么大年纪了,真怕他累坏,可怎么劝都不听!”
他不遗余力地为父亲邀功请赏,其实心底里那点用心,可能此时他自己都没意识到。
傅心芸听了果然心qíng大好,说把chuáng摇起来,我要起身坐坐。
刚安顿好,夏珊便拧着两个保温盒进来,盒里装的排骨粥和素菜饺子,说都是一大早现做的,还热腾腾冒着气儿,秦朗也一块来吃点。
秦朗说你们吃我不饿,便一旁自顾自摆弄手机去了。
傅心芸吃完一小碗排骨粥,靠在厚软的垫枕上与夏珊闲聊家常,说,“小珊,你妈妈这排骨粥熬得又糯又香,一会儿我还得再吃一碗。”
夏珊笑答,“那太好了,您爱吃,明儿再煮些给您送过来。”
傅心芸又夸夏珊不仅知书达礼还会照顾人,谁娶了你谁有福。接着便开始有意无意叹气,说秦朗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不争气,眼看三十多岁的人了,正经女朋友也没一个,难道想一辈子不结婚啊。
秦朗不知怎么听着就有些心虚,只当不在意地答道,“妈您别着急呀,时侯到了我一定给您把媳妇儿带回来。”
傅心芸却不紧不慢地接话,“听你夏伯母说,前天晚上住他们家那姑娘是你给送回来的?”
秦朗愣了一下,答,“是,一帮朋友去酒吧玩,正好顺道就送回来了。”
“顺道?也不见你回家啊?况且要说顺道,她应该跟小珊一起回来才是吧。”
傅心芸说得轻描淡写,秦朗却觉得心惊ròu跳。
他看一眼夏珊,后者无辜地挑了挑眉,一脸复杂的qíng绪夹杂着尴尬。
傳心芸又似不在意地闲话,“听说这姑娘读过些书,有些才华,可惜母亲去世得早,又出生小家小户,xing格难免不稳重,这样的姑娘易生是非,秦朗,你可别去招惹啊。”
夏珊转头见秦朗已微变了脸色,忙道,“伯母,纪海cháo是我公司同事,是个好女孩儿,不然我也不会带回家里住,我爸妈都挺喜欢她的。”
傅心芸对夏珊笑了笑,“我知道,可你妈妈说你不是已把这姑娘介绍给未东了吗,怎么又跟秦朗扯上了。”
夏珊正想解释,却听见秦朗低声说了句,“妈,跟那姑娘没关系,是我……”
傅心芸怔了一下,“ 什么意思?”
“妈,人已经走了,您就别cao那心了,好好休息吧。” 秦朗突然觉得心里堵得难受,声音里是掩饰不住的消沉。
“秦朗,妈只是想提醒你,你也不小了,别走弯路。”傅心芸只能隐晦地暗示。
“我出去抽根烟。” 秦朗起身,再待下去他担心还能不能控制住自己。
知子莫若母。傅心芸有些不敢相信,秦朗还当真看上那姑娘啦?
她不过想敲打敲打他,她知道那姑娘今天走了。可没想到,一提到那姑娘秦朗竟是这副样子。
昨天在花园里碰到夏珊母亲,七聊八聊就说起这姑娘,当时听说这事儿只不甚在意地应了句,现在的年轻人啊今天这个明天那个搞不懂。
晚上夏珊来家里,不知怎么她就鬼使神差地问了声这姑娘哪儿人啊。湖南,湘西人。她看着夏珊口中吐出那几个字,感觉脑子里响了一下,之后夏珊再说什么好似都听不到了。
然后她就这样恍恍惚惚坐在电视机前半响。后来秦远山叫她回房睡去,她转头看他一眼,往事就那样呼啦啦地全跑了出来。
她看到秦远山年轻时的样子,那么高大英俊,她第一眼就喜欢上了。他们经人介绍相识,一个是年轻有为前途无量的陆战军官,一个是文工团漂亮优雅的舞蹈演员。人们都说佳偶天成,一对璧人。
他坦承自已爱过另一个女人,又说那都是过去的事儿了。谁能没点过去呢,何况他是这么优秀的男人。她并不放在心上。
可是,慢慢地,当年那场沸沸扬扬的恋qíng传到了她的耳中。原来如此。当时她心里盘旋着这几个字,网一样缚住了她,让她呼吸困难喘不过气。
原来他曾那样不顾一切地爱过。一个多qíng的湘西女子。明知没有结果,仍全身心地投入,落得被舍弃的下场也无怨无悔。
再过几年。那一天他枯坐在书房的沙发上,很久很久没动,她纳闷,走过去,看见他手里紧紧捏着一个人的照片,竟在默默流泪。他说,她死了。然后那样一个qiáng悍的男人,开始泣不成声。
原来他从来不曾忘记。那场轰轰烈烈的爱qíng,那个曾狠狠伤过他心的湘西女子。
她掩饰不住自己的痛苦和嫉恨。照片中是那样一个美丽不羁的女人,只浅浅笑着,却好似眼角眉梢都蕴着浓浓qíng意。
早听说湘女多qíng,当年八千湘女进新疆,留下多少làng漫传奇的故事。而这个女人,即便死去,仍然可以轻易夺走她丈夫的心。
那些往事一桩桩一件件地撞击着她的心脏,熬到半夜,她无法呼吸,痛苦不已,终于撑不住。
而现在,她的儿子,她唯一的儿子,却以那样的方式告诉自己,他也看上了那样一个女人。
秦朗坐在走廊里眼望着脚尖发呆。是的,她已经走了,结束了。可他终于也知道自己是真喜欢上她了。他可以甜言蜜语地哄她,却骗不了自己的心。
母亲说那些话时波澜不兴,应该不过就是想警告他。可他就受不了了,说她的不好,他忽然就受不了了。
他在医院里陪了母亲一整天,可他都不知道自己那一天是怎么过来的。
他想起跟她看的那场电影。白日焰火。原来是这个意思,白日里燃起的焰火,根本看不见它的美丽,纯属多余,没有意义。
“秦朗,如果她没走,你要怎么办?” 傅心芸左思右想,仍然有些回不过神来,后来又qíng不自禁地追问。
“妈,没有如果,您别bī我了。”秦朗平静地看着母亲。
“秦朗,赶紧找个女朋友吧,给你介绍对象的都快踩破我们家门槛了……哎,小珊多好的姑娘,你就不考虑一下?”趁夏珊不在,傳心芸这样说。
“我跟夏珊绝不可能,这事儿您可别瞎掺和,免得以后两家没法相处。”秦朗斩钉截铁。
“那你就去相亲,我那儿存了一大打照片了。”傅心芸想,打铁要趁热,不然这一年拖一年的,她什么时候才能抱上孙子啊。
“随便吧,我听您安排。”秦朗随口应下,相亲?相亲能相出一个让我喜欢一辈子的姑娘吗,如果可以,倒也不妨试试。
晚上秦远山来了,傅心芸挺意外,明天不就出院了么,还来做什么。
秦远山一见到秦朗那张脸,就知道事qíng不妙,却也只能劝他,长痛不如短痛,就算为那姑娘好,与其以后感qíng深了再分开痛苦,不如现在断个彻底,也不致于耽误人家。既然没有结果,就gān脆放弃,不要歩自己的后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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