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就是这么任xing,想要活下来的人,偏偏活不了,想要寻死的人,偏偏死不了。
‘噔’的一声,她吓了一跳,疑惑瞅向声源处。
男子重重搁下水杯,眸色沉了沉,神色复杂看了她一眼,随即转身离开。
他怎么了?难道她说得不对吗?
确实不对,这个答案还是她住院三天后由值班护士亲口告诉她的。
“他救了我?”
“是啊,当时他浑身湿透抱着同样全身湿透的你到医院,在楼下大堂扯着嗓子喊救人。我也是第一次见他露出如此害怕的神色。”
第一次?
“你认识他?”落美树很惊讶,像他这么孤僻的xing格,竟然还有人认识他?
为什么会这么说?
因为这三天,他除了吃药时间定时出现外,其他时间都不见人影,话也不多,能用单音节词绝对不用双音节词。
不是怪人是啥?
“其实也不算认识,前几个月他的父亲住院,送他父亲过来的时候,他一脸沉静。当时他父亲走的时候,很平静很安详,他也没有很大的qíng绪波动。”
“他的父亲因为什么去世的?”落美树心中隐隐约约有种念头浮上心头。
“为了救人!”
“救人?”
“对,听说他的父亲本身就是一位渔夫,坐船出海时被巨大的海làng掀翻,而他水xing极好的父亲,为了救船上的人,牺牲了自己。”
怪不得……
落美树凄冷一笑,她自己又有什么资格评论别人?
傍晚时分,他踩点出现。
默不作声看她吃完药,准备离开时,她叫住他——
“你父亲的事qíng,我知道了……可我还是不会感谢你救了我!”
他丢下‘随你’二字,头也不回离开了。
午夜,万籁俱寂,天台的风,冷冽料峭,锥心刺骨。
只需要一个动作,就可以结束这痛苦的一生。
黑暗,像长了翅膀的魔鬼,吞噬仅存的光亮。
落美树张开双臂,身体往前倾,知觉在那一刻,感受风如云朵一般,轻轻柔柔,舒服美好。
天地之间,独我而已。
落美树勾起一抹笑,爸爸妈妈,女儿来找你们了……
电光石火之间,腰际一股猛力,身体惯xing一个旋转,落入温暖的怀抱。
落美树惊魂未定,目不转睛瞅着阻止她的人。
那个人yīn沉着脸,似乎对她的行为很不满,冲着她直接破口大骂:“你到底有没有心?你知不知道命只有一次?谁允许你自轻自贱?”
落美树愣愣看着他,自家变后第一次如此清醒,甚至连反驳的念头都没有。
片刻后,湿哒哒的脸庞提醒着她,她哭了,在一个才认识不到一个星期的陌生人面前哭了……
脆弱得不堪一击的身体哆哆嗦嗦,最开始的抽泣,一发不可收拾演变成‘大雨滂沱’。
心却在那一刻,有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他或许永远不会知道,她有多么感激他的出现,对于命运多舛的人生,很多人选择负隅顽抗,却永远学不会敬畏。
只有真正将你挂念在心的人,才会深更半夜跑到医院,才会在你失去自我的时候破口大骂,才会在你哭得不能自已的时候,给你一个拥抱,摸着你的头说:“昨天已经过去,让它永远留在过去,总有一天,它会成为真正的过去,相信我!”
整张脸埋进他的胸口,心像被什么东西融化了一样柔软。
躺在病榻上,默默喝完他递过来的水。
相顾无言的两人,无端生出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尴尬。
“那个……我收回我傍晚说的话,谢谢你……又救了我……”
“……不客气。”
不生不熟的客套在两个人之间流转,偶尔目光jiāo汇,都会快速移开,空气都呼吸不畅。
“你……先休息,我在外面,有什么事qíng可以喊我。”
“……好。”
说完,心中忽然蒙生一股惆怅,看着他的背影发呆。
恰好与他回转的目光相撞,落美树怔了怔,迅速回过神,镇定自若开口:“还有什么事吗?”
“忘记告诉你,我叫米于尘,大米的米,于尘世间生存的于尘。”
“嗯,我叫落美树,落在凡间一颗美丽的树。”
“我知道。”
他一直都知道,包括她所有的事qíng!
“晚安。”
“晚安。”
晚安,米于尘!
“你老实说,那个时候是不是就偷偷喜欢上我了?”一场儿童不宜的运动之后,两个人钻进被窝,开始回忆从前。
米于尘借着黑暗,掩盖红了的耳根:“睡吧,明天还要早起。”
落美树自然猜出他的不好意思,可有男人宠的女人,平日里可以很贤淑,徒留两人独处的时候,她可以肆无忌惮的任xing。
她清了清嗓子,佯装深思:“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你接下来所说的话将会成为呈堂证供!要么回答我买小提琴用了多少钱,要么回答我刚才的问题。二者选其一,没得商量!”
米于尘搂紧娇躯,身体颤笑:“无赖二字都不足以形容你此刻的任xing。”
“说不说?”边说边揉搓他的脸。
“好好好,我说!”攥紧她的手,陷入回忆——
当年的她,像只孤独倔qiáng的小狮子,受了伤,又不好好护理,怕连累团队的进度,只好藏起来偷偷舔舐伤口。
好不容易养好伤口,却发现赖以生存的团队撇下她走远了。
凄冷裹住她单薄的身躯,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愿意给她一堆火取暖的猎人,便奋不顾身开始依赖。
他,就是那个猎人!
出院后。
米于尘回头瞥了眼距离自己一米开外的人影,无奈又好笑。
旋转脚步靠近:“不是已经送你回家了吗?怎么还跟着我?”
“我……”落美树咬唇,低垂着头,“……没有家了……”
“只要房子在,就会有家!”
“房子也没有了……”落美树硬着头皮吐出,“当时做好了离开的准备,就……将房子买了……”
“卖房子的钱呢?”
“捐了……”
“……”米于尘难得的无语,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跟着你啊!”落美树抬眸,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
米于尘脑袋一蒙,怀疑自己的耳朵。
喉头一紧,gān哑艰涩:“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知道这样很唐突,可是我在这个城市里,只认识你了……”声音越说越小,头越垂越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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