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既然你觉得可以的话,守灵也不是不行。按照我的意思来,自然是你得为你爸爸守灵了。男女当然一样了。好了,今晚守灵你们主要做什么事qíng白衍你清不清楚?你来说说看。”三太太喉咙有些不舒服,说这么多话的时候已经连续咳嗽了几声了。
“我想守灵人肯定也是要披麻戴孝的了。守灵的规矩就是彻夜看着灵堂内燃着的香烛,不要让香烛灭了。这样逝去的魂灵回家看望的途中就不会迷失了道路,爸爸就能够看到我们为他点的这盏灯……”白沫听到哥哥的声音突然开始哽咽起来,鼻音一下子变得很厚重。
“我没事,不好意思了,母亲大人,另外,应该还要注意给逝去的亲人上香吧,烧纸钱,摆好菜肴和酒水,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白衍停止了回答,白沫看了哥哥一眼,轻轻地握紧了哥哥蜷缩在一起的双手。
“白衍说的基本都是对的,那我也没有什么好jiāo代的了,毕竟我们老了,你们也就长大了。我对你们俩一直都很放心的。沫儿,你记着去爸爸的地下酒庄里拿出那瓶他藏了很久的女儿红吧,给他喝这个,本来是打算等到你结婚的时候再喝的。不管那么多了现在,今晚开了吧。”三太太的咳嗽声愈来愈严重,白沫感觉好像是有虫子钻到了妈妈的气管里一样。白沫为此很心疼
“妈妈,我还有一个疑问。”白沫早就不喝了那碗银耳羹了,关于守灵和出殡还有葬礼的事qíng已经很让她感到一阵阵的心塞。
“你说吧,沫儿。有什么疑问就提出来,一起想办法。”三太太让小梅放低了枕头,大概是长时间地保持一个姿势歇着太过于疲累了。
“为什么给爸爸的守灵是一晚上呢?我记得先生在课堂上讲过守灵的事qíng,好像是要三天,这样让逝去的魂灵在入土之前能够回家再拜访一次。”白沫终于提出了她的疑问,显然她是在责怪家里为爸爸办理的丧事太过于匆忙了。
“是这样的,沫儿,我以为你能够想到这其中的关联。我们白公馆也算是上海的大门户了,本来就自然是应该遵守祖宗留下来的规矩的,比如说守灵应该维持三天的时间。但是东北那边的形势就你爸爸手下的副官说已经很严峻了,既奉系军阀张作霖被日本兵炸死之后,少将张学良的一举一动关乎民qíng。加上你爸爸在这时候惨遭他人毒手,他的躯体已经开始散发了……沫儿,你知道的,你爸爸是被他人下毒的,其qíng形你可以自己想清楚的。我想应该不需要妈妈在加以详细说明了,我实在也是说不出口。沫儿……”白沫看到因为自己问的问题害的妈妈现在又是泪水横流,她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妈妈,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惹您伤心的,之前我以为这对于爸爸不公平,或者是不理解为什么要少走一步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我也怕咱们白公馆现在的形势下做事qíng被人家笑话,所以才问了这个问题,妈妈不要难过了。沫儿懂了。”白沫宽慰着妈妈,三太太靠着白沫的肩膀,抽泣着泪水,似乎她已经做不到了继续在儿女面前装作很勇敢的样子了。
“太太,老爷的遗体运到了,现在已经停放在了灵堂里。大太太请您过去她那里一趟。”正在这时,三太太房里的主事管家徐环进来通报。
“好的,我知道了,徐环,你先下去吧,我收拾一下就去。”三太太连忙喊小梅过来帮忙梳洗。毕竟她最近都没有怎么下过chuáng了。
“衍儿,你和沫儿收拾一下也准备去灵堂吧,我先去大太太房里,稍后也会过去的。三太太说着已经从chuáng上下来了,简单地披了一件薄外套在身上,白沫看到妈妈走路的样子很不稳,很是心疼,但还是乖巧地拉着哥哥走开了。
“你说妈妈这幅身子这几天都消瘦成什么样子了,哥,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办呢?”白沫一出三太太的房间就在白衍面前抱怨,好像今天他们两个人之间什么矛盾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这就是所谓的亲qíng了吧。
“没办法,你也知道妈妈的xing子,她从来都要qiáng的,又爱较真,这次爸爸的离开对她的打击恐怕也是最大的了。”白衍走在了白沫的右边,小心地提醒着白沫后花园这一段崎岖不平的十字路。
“哥,我觉得爸爸的离开对于大太太的打击自然也是很大的,因为他们毕竟是那么多年的夫妻了,但是你也能看出来,二太太除了担心家产怎么分,她那房里应得的利益之外,对于爸爸的离开似乎毫不关心的样子。”白沫还是老样子,一针见血地指出她看不惯的地方,丝毫不含糊。
“可能吧,爸爸在世的时候和二太太的感qíng也是一般,我反正是没见过爸爸对二太太用qíng至深过,你呢?恐怕是更没有了吧,感qíng这东西总是双方面的,难道不是吗?”
“或许吧,哥哥,我总是认为爸爸和妈妈之间的才是最真实地最细腻的感qíng,因为我仿佛是看到了随着爸爸的离开,妈妈剩下的也只是一具枯槁的ròu体,里面的灵魂好像早就随着爸爸的离开一并离开了的,好像妈妈根本不在意这个世界上的一花一糙了,整个世界对于她来说都因为爸爸的离开而消失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很向往爸爸和妈妈之间的这种感qíng吗?你也想要一段这种的真挚感qíng?难道你不会觉得这太过于真挚了,以至于妈妈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你觉得值得吗?你难道不心疼?”
“心疼是自然的,哥,但是我还是认为人的一世总还是要花时间找到那个能够让你付诸于灵魂的jiāo接人的,倘若连这一点都做不到的话,即使是花费了一辈子的时间,最后在人生的尽头剩下来的又能够是什么呢?那也只能是无尽的痛苦和孤单了。”
“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对人生和爱qíng的感悟还蛮深的。我问你一句啊,你从来有没有因为妈妈的出身低微而觉得羞愧?又有没有因为我的所作所为而感到羞愧难当呢?比如说今天上午你对我的种种数落,难道不都是因为你觉得我这个哥哥让你觉得很难为qíng,很丢人吗?你只要跟我说实话就好了,我向来是不会怪你的。”白衍的话锋突然一转,反而让白沫很不习惯。但是她也能够听出来,自己的回答对于哥哥来说很重要。
“对于妈妈的出身,我觉得倒是没有什么,妈妈虽然出身不好,但是无论学识还是涵养比起来那些大门第出来的小姐们也是不差的,而且妈妈的老家也算是权贵一时的大宅子了。你也知道的。至于对你嘛,我不想今天回答你,有时间你再来问我吧,或许那时候我的想法又彻底转变了。”白沫笑盈盈的样子,露出了右边最上排的两颗紧挨着的虎牙,很是可爱。
“沫儿啊,你从小聪明,我真心诚意问你个问题,你硬是转着弯不告诉我,好吧,我算是听出来你这话里的音了。你这摆明了是以我这个哥哥为耻啊,觉得我给你丢脸了是吧?”白衍咬定了自己认为对于白沫话语里意思的猜测,不肯松口。白沫偏偏不回答,只是静静地在身边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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