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伊站在白术的chuáng边,脸上挂着很焦急的模样,似乎正在担心着家里唯一的男人(当然了,她和二太太心里牵挂的当然只有她们自己和白术了)可能要发生什么可怜的事qíng。而坐在白术身边的二太太的眼泪就已经落在了白术冰凉的脸上,这当然是因为二太太几乎是脸贴着脸,不舍地依偎着她的宝贝儿子的缘故。
白伊向二太太递过来了白色的丝绸手绢,二太太接过手绢之后终于从白术的胸口位置起身,白术竟然对眼前发生的所有一切完全没有反应。除了眼睛中有泪水流淌出来,落在了他苍白的脸颊上、胸口的衬衫上甚至是被子上之外,白术如同一个坐着的保持不动的活死人一般。
“白术啊,你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会突然晕厥在地?你的身体一向都很好,妈妈也是最近一直没有把重心放在你身上,是妈妈疏忽了。是妈妈不好……”白术对着眼前絮絮叨叨、不断自责的二太太的话语不闻不问,白伊惊讶地看着哥哥眼角流出来的泪水,然后小声对着二太太的耳朵言语了几句话。
二太太突然停止了絮叨,目光变得有些严厉,嘴角也出现了她平时习惯的上扬的讥笑,并且自觉地抬高了她的下巴。
“没出息的东西,都什么时候了?都过了多久了?你竟然还对安素心有感觉。你难道不知道她和你大哥之间的婚约也是早就定下了的。你大哥对她的态度并不能否认她是你的大嫂这一事实。白术,你真是让我太失望了。”二太太的态度立马发生了巨大的转变,白伊很害怕二太太发脾气的样子,她连忙低下头,转移了和二太太对视目光的机会。
因为她向来都知道二太太此时的目光有多么地吓人。
但是chuáng上的白术仍然连眼睛都不眨动一下,好像完全不在意二太太怎么说他。只是白伊注意到白术脸上的泪痕已经有些gān了。
“妈妈,您不要生气了,哥哥只是……”白伊还是大着胆子上前去进行了她自己方式的劝说,但是很明显,她的目光和二太太目光jiāo接的一瞬间,白伊就自觉地停止了说话。
“没错,你说的对,我是没出息,我要是有出息,安素心就会开心地和我在一起现在,我就会是那个娶她的人,安素心也不会……”白术突然从chuáng上一下子站了起来,并且很快地跳下来,正好站在了白伊和二太太的中间。
二太太看到白术动了态度,有些出乎意料,因为白术这么多年来没有发过一次脾气,一直在白府都是谦谦君子。甚至很多人,尤其是下人都更喜欢白术,相比较白衍而言。他们私下里讨论也会说,白术的xing格不像是二太太能够养出来的。甚至还有胆子大的下人说,白术不是二太太亲生的。
白伊也被眼前哥哥突然的动怒吓得后退了一步。白伊也是第一次看到二太太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应对面前的这位已经发了脾气的儿子。白术并没有在地上傻站着多久,他没有穿袜子,光着脚踩着地上的一双棕色商务型皮鞋,没有来得及提鞋子,也没有注意自己只是穿了一件白色的长衬衫就出了门。
整个空旷的房间里只剩下了二太太细长的声音:“你去哪里?白术”。
白术一个人发了疯似的在白府里赶着路,他现在的形象连身边偶尔过去的下人看到了都会目瞪口呆,因而似乎每个人都只是看了他一样,没有和他直接打招呼,只是简单地点了头,从他的身边走了过去。
白术匆忙地走进了一个敞开大门的房间,里面除了一个年轻轻轻的侍女,没有别人。
“二少爷,您来了。”眼前的侍女冲着白术进门的方向请安之后,并没有为眼前的白术邋遢随意的形象感到吃惊。
“素心的……在哪里?”白术发现很难去说出“尸体”这两个字眼,他qiáng烈地握着自己的拳头,极力地控制着自己起伏的qíng绪。
“少奶奶她已经被拉走了,因为少奶奶自己是割破了手腕,并且喝下了毒药,老太太因为说少奶奶的影响不好,并且走的时候也不好看,所以就紧忙找人抬走了少奶奶。我并不知道少奶奶现在在哪里。二少爷,您来得太迟了。”眼前的侍女的眼睛已经红肿到让人不忍直视的地步,白术的鼻子一酸,泪水就溢了出来。
从来也没人知道一个人的眼泪到底有多少,因为从来也没有人知道悲伤可以有多少。用什么容器去衡量。
“好,我知道了,如玉,谢谢你,我先走了。”白术连忙对着大门的方向迈了出去。
“二少爷,等一下,少奶奶有一个包裹是jiāo给你的。”如玉突然有些着急,连忙到安素心的里屋里去拿了东西,然后在门口,双手递jiāo给了白术。
“知道了,如玉,我走了。”整个本来就很空旷安静的房间里,只剩下了一个悲伤的男人低沉嘶哑的声音,在对着这不公的世道愤愤不平地咒怨。
白术本来是打算直接去找白衍的,但是他并不知道白衍现在是和赵小姐住在外面,还是在老太太那里,或者是大太太、三太太那里,他又不想自己现在的形象被长辈们说道,毕竟他和安素心之间的事qíng,白术只愿意珍藏在自己心底。
但是白术现在也没有心思回自己的房间,因为考虑到妈妈和白伊可能还在房里,他知道二太太从来对于自己和安素心这件事一直都是相当反对的,但是如果能够轻易地放下一个人,白术觉得整个世界也就已经不存在了。
因为,那时候,不会存在人这个观念。
白术自己随意地走着走着,竟然到了后花园的一个小凉亭。他的后背的关节还在咯吱作响,压迫着他紧迫的神经。所以他在凉亭的中间找了一个石头圆凳坐了下来。
他看着手中拿着的安素心留给他的包裹,这是一个粉红色布料做成的学生式样的布书包,很明显书包的背带说明,书包是斜背式的。白术把手顺着书包的里面开始找着里面安素心留下来的东西。
白术从里面拿出了安素心留下的东西——三封信。
白术看到了安素心gān净的字体留在三封信封上的好看的名字:白术,白沫,白衍。
白术内心一直觉得别扭,如果说是别扭的话,其实用莫名其妙地怒火来解释来说会更细致,因为他理解不了安素心为什么会写信给白衍。白沫从小同她一起长大,而且嫁入白家之后,白术也私下知道白沫帮了安素心很多事qíng。安素心给白沫写信这不足为怪;但是白衍是让安素心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的最大恶人,如果安素心从来不认识白衍,如果安素心没有按照婚约嫁给白衍,如果白衍对安素心的态度仅仅只有他对赵小姐的五分之一的话……
白术心里对白衍恨到了极致,白术甚至觉得白衍的存在是对人生和人xing的一种侮rǔ。
但是他还是打开了安素心留给自己的信件。
“白术哥哥,
谢谢你,我想这是我现在心里所念着的次数最多的想对你说的三个字了,因为我无法想到其他的方式去表达我对你的愧疚,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很美好。我想这部分的记忆我留不下来了。我的人生到现在已经活成了一个自己丝毫不想要的样子,这不是我能改变的。但是我也太过于软弱,无法做到对你描述的、许诺的没好日子进行丝毫的抗争,甚至是连希冀我都是不敢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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