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护士只负责拿自己的行李,但一路上也是唉声叹气,拍摄中的摄像组是最可怜的了,还要倒着走,音响组也没好到哪儿去,一个人扛着三个音箱,后背还背着行囊。
“组长,我,我不行了……你们先上吧。”队伍最末,小蕊一屁股坐在地上,抬着两箱子的速食饼gān,她是走不动了。
苏黯看了看自己怀里的矿泉水箱,从她那儿抽走了一箱子饼gān放到了自己的箱子上,“走吧,现在天还亮着,好走,你再在这里歇一会儿,等天色晚了,大家都累了,可没人能回来救你。”
深山里面蛇虫鼠蚁多得是,她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没见过世面,等吃到苦头了,那可有她后悔的了。
小蕊呼哧带喘,上气不接下气,“不行,不行了,我真的一步都走不动了。”
苏黯正犯着为难,毕超一个闪身窜出来,“哎,小丫头,怎么这点苦都吃不了。”说着,他把小蕊扛到肩头,撒腿就跑。
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苏黯看着那个毕超来回乱窜的身影,着实可笑。
“毕医生的xing格,是真的不错。”
停在路边讨论流程的两个男人恰好目睹这一幕,康达微微一怔,撇下顾曳,“哎!毕医生,小蕊我照顾就行了啊!”
顾曳微微一笑,走到苏黯身侧,拿走了她怀里的两个沉箱子。
“我不好吗?”
四下无人,苏黯面对着一张清俊的面孔,眨眨眼睛,“大主任就喜欢对号入座,我又没说你不好。”
前路上突然传来一阵嬉笑声,爬山的医生护士虽然累得不行,但男男女女凑到一起,有说有笑,倒也开怀。苏黯肩上还坠着一个军用的旅行包,吃力地爬着台阶,要说不羡慕是假的,“要是有个男朋友就好了……”
顾曳脚步骤然一滞,“我没有女朋友。”
苏黯眨眨眼睛,转过了脸。清冷的声音响在头顶。
“你为什么不考虑一下我呢?”
秘密2
她……为什么不考虑下他呢?
苏黯听着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想了许久,但最终得出的结论是,这个假设不成立,这个问题本来就不是她能设想的。
恍惚回忆起了十七八岁的qíng景,顾曳站在校庆典礼上受万人瞩目,她自己坐在人群里的最后一排,连顾曳的脸都看不清。他的声音在环绕式音箱里传出更显得格外清冽,而她的欢呼声湮没在人群之中,只能跟着大家一起鼓掌。
顾曳是什么样的人,她不清楚,十年前没看透,十年后更加迷糊。
她到现在为止还不清楚他十年前为什么不告而别,他不说,她可以不问,但不问却不代表那段记忆不存在。
“顾曳,我们其实并不是朋友对不对?”
十年后的出现,跟他每一次的见面,她都能感觉到他的锐利与坚定。
“你觉得呢?”
男女间的纯洁友谊,那都是青chūn疼痛文学里的,他和她都28了,难道还会相信。
“给我个机会了解你好不好?”从上个月高岚问起她和顾曳的关系,到现在她每每的怀疑,她终于渐渐明白了自己的想法,她不是对他没感觉,而是不敢靠近。只要十年前的伤痛还在,她就无法冰释前嫌。
“你还是想知道。”
顾曳低头看着她,注视良久。
“一次,就一次。”她诚恳地回望着他,近乎央求。她等了他十年,就等他一句解释。
“走吧,找个没人的地方,坐下聊聊。”
笔直的长腿迈开,只留下一抹浅色的衣角漂浮在空气之中。
苏黯在原地怔了半晌,顾曳是认真的?她只是试一试,却万万没想到,他这一次竟然会这么轻易地松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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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与山之间,有一片郁郁葱葱的青糙地,前面有康达和小蕊领队,苏黯并不担心,顾曳和她先后放下了手里的东西,在蓝天白云之下,曲膝坐了下来。
十年前在他们高中附近,有一座废弃的工厂,高三的学习压力很大,他和她偶尔周末的时候会在那里见上一面,随便说两句话,聊聊天。苏黯没有父母,没人能替她排解压力,顾曳的母亲有重度的抑郁症,至于父亲那两个字,她从来都没听他提起过。
“我还记得那是个下午,很yīn郁,很闷沉。我担心下雨,临出门前还带了一把伞,但等了很久,却一直没有下。”
废旧的工厂,堆积了很多钢材和木板,老旧的门栓也不太好用,大门就那么敞着。苏黯和顾曳就是在那个环境里,闷头写着两张作业卷,安静的环境里什么声音都没有,但没过多久……
仓库起火了。
“当时我就坐在你身边,你记得吗?我自始至终一步都没有离开过那个位置,你记得吗?”
苏黯红着眼眶,转头看她身边的那个人,顾曳注视着远方,缓缓开口,“我记得。”
“那为什么,为什么不帮我作证?那把火不是我点燃的,为什么你会一声不吭?”一些陈年的记忆慢慢涌上心头,仓库起火后,他带着她跑了出去,但废旧的木材易燃,火势迅速变得很大,他让她在原地等他,自己则跑到了近处的民宅,挨家挨户地敲门让附近的居民逃离现场……
好在消防员来的及时,没有造成人员伤亡。
但后来又没过多久,警察来了,说是有当地的目击者报案,是两个高中生故意纵火。
“我知道那不是你做的,你也知道那不是我做的。”
“但你什么都没跟警察说。”
她还隐约记得,那年的拘留所里面很黑,光线很暗,斑驳的墙面只有一扇巴掌大的小窗,地面yīn凉cháo湿。她之前为了灭火手腕还受了点轻伤,但警察只给了她半只快用完的药膏……苏黯躺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瑟缩成团,她当时只觉得自己这辈子都要完了。
“我不是没说!”转过头,顾曳话音颇重。倏尔,一阵清风chuī过,空旷的山谷,他悻然地垂了垂眼眸,“而是……我当时根本就不在现场。”
顾曳qiáng忍住心底的qíng绪。他当时亲眼看见她被警察带走,被押上了车,但她不知道的是——那时候,他也被人带走了。
“我有跟你提起过一个男人吗?”
“谁?”
“我哥。”
苏黯微微一怔……
“没有。”
顾曳略略颔首,无奈地笑了出来,“是啊,那是个不值得一提的人。”
深色的眸眼覆上一层yīn郁,有些恨不得一辈子都不再想起的记忆,又被翻了出来。
他从小生活在一个不健全的家庭里,像很多单亲家庭一样,他只有妈妈,没有爸爸。他母亲没有工作,每天都在家里煮饭洗碗,但他们家从不缺钱,那个时候他就知道,他跟普通的小孩子是不一样的。
“我没见过我父亲,一直到死都没见过,我十一岁那年家里来了个陌生男人,我妈告诉我,那是我同父异母的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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