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千秋心里忍不住“呸”了一声,司南你小样这欲擒故纵的把戏,早就不入法眼了。
最先用这招的,是它家奶油。嗯,就是那只阿拉斯加。想出去溜欢又没人陪时,奶油就会可怜兮兮的叼着狗绳趴在他们跟前,不时发出一阵叹气般的呜咽。
这种“我想要你,你却不想理我,我真是个没人爱的狗娃子”的悲情气氛之下,苏千秋总是很快缴械投降。然后司南发现,这招用起来,真是屡试不爽,奶油行的,他也行。
当年司南家有个很大很大的书橱,大到叫苏千秋流连忘返。苏千秋躲在某个角落如饥似渴的读着借来的图书而忽略司南时,司南就会用上奶油那种人见尤怜的眼神,说:“千秋千秋,你不喜欢我啦。”
时过境迁,忽然传来一句童年常用的暗语,苏千秋有点想笑,抬起头,一颗眼泪却猝不及防的滑出眼眶。
终究,心底的悲伤如涟漪般泛开,盖过了重逢的喜悦。
那眼泪,却吓坏了司南。
“你……别哭啊……”他举手想要抚去她脸上的泪。
苏千秋上定定站在解剖台前,只是哭着,一言不发。
司南被她的眼泪弄得手足无措,举起的手悬在半空,犹豫半晌,最后落在她腰上,将她揽入怀中。
靠着他暖暖的胸口,苏千秋日积月累的委屈如缺堤的洪水,一倾而出。
司南只是无言的搂着她,什么都没说。
有时候,安静的陪伴,就是最好的安慰。
这少年的身上,有着好闻的味道。像是初雨后的青草地,辽远而清新,给人一种脚踏实地的安稳和宁静。
半晌,苏千秋想起了什么,猛地推开他,“不要碰我,你刚才摸过死青蛙。”
她双眸含泪,此刻脸上的表情,却是在笑。
那一刻司南觉得,泪中带笑的苏千秋,依然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好看的女孩。
只是司南的胸膛再温暖,却不是她逃避现实的港湾。这点苏千秋很清楚。
何况,他们不过是青梅竹马。童年时的友谊,在纷乱繁杂的世界里总是会很容易的被淡忘的一干二净。
我们就是这样,告别了一个又一个朋友,然后又一点点长大。
抱了这么一抱,嚎啕大哭一场后,苏千秋再见司南总觉得有点尴尬。
司南没问她为什么要哭。
他或许在等一个她愿意掏心置腹的时刻。
只是生物实验室里那发乎情止乎礼的一抱,不幸落入好事者的眼。
第二天,全世界都知道苏千秋在教室里抱着司南不放。
哪个司南?
还能是哪个?就是那个呗,被一众学妹学姐捧在手心怕摔含在口中怕化的司南。
苏千秋又是谁?脸皮真厚!
高一七班的班花呗。切,我才不觉得她好看。
接着,就有初三的小女生组团杀上门来。
“苏学姐,警告你,我们早就约法三章,谁也不能对司南师兄出手。”
好狗不拦路。
苏千秋冷笑,甩出一个睥睨众生的眼神。你们约法三章,关我什么事?
初三小女生一招杀敌未果,相互对视一眼,气焰消下去半分,“就算要出手,还有周雨桐学姐在前面,你和她比,你算什么?”
苏千秋把头发一甩,一脸不屑。我和周那啥比不比,关你们什么事?再说,这周雨桐的,又是哪路神仙?
再击杀敌未果,却收获了一箩筐苏千秋赠送的白眼,初三小女生黯然撤退。
苏千秋心想,从今天起我一定要和那个什么司南保持距离才行啊,明明两个人一清二白,只是谣言起于愚者,再和这些傻不拉叽的司南亲卫队打交道,被传染蠢蛋病毒怎么办。
再说,苏千秋有更需要操心的事情。
四中走的是财大气粗路线,每年期末考试都会来个全级排名,第一名奖学金一万块,第二名八千块,第三名六千块,第四到第十名五千块,十一到三十名三千块。当然,国际班和升学班考试不同,自然是分别排名。啧啧,有钱呐!
苏千秋就是冲着这奖学金读的四中。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几两银子压袋,一个十六岁的女生凭什么独立生活。
她算了算,半年一万块,扣除每月八百块的房租,还剩八百交付菜米油盐和水电,再偶尔打一两份违法招收未成年少女的兼职,日子虽然紧绷绷,可是够洒脱够自在。
前提是她必须能拿到一万块的奖学金。那就只能……拼命学呗……
有些人很努力,却学无章法,往往铩羽而归;有些人很聪明,不用怎么努力,却能长期盘踞年级排名的前列。
苏千秋介乎两者之间,她信奉付出必然有回报,因而很努力。她也总是说到做到。
试问一个忙于生计的人,哪有空暇谈情说爱?
钱包里底气不足,对于同学放学后的各种邀约,苏千秋从来的答复都是“不去”,“没空”。
久而久之,苏千秋成了个没朋友的人。
第七章 孤狼
苏千秋并不觉得朋友是必需品。她从小就对女生们结伴上洗手间的行为表示了彻底的嗤之以鼻,从对种小事上的粗线条来看,就已暗中注定了她对同学若有若无的孤立无动于衷。
就算有时要搭伴做生化实验,或者练习英语对话,还有班长林风眠嘛。
班长的存在,不就是服务群众的吗?
再说,对一个样子精致好看,成绩又好的女生的孤立,很难执行的彻底。比如她开口想让你帮个小忙,虽非吴侬暖语,也能激得一众男生小鹿乱撞。
然后,苏千秋就被女生孤立的更彻底了。
只是,班上被孤立的并不只有她。
还有那个坐她后面的男生。
那是个染着银色头发,穿了耳钉的孤骛少年,夏天隔着薄薄的白色校服衬衫,还能隐约看见一串纤细的花体英文字母纹身。少年面目英挺,五官凌厉,眉宇间带一种叫寻常人不得逼视的戾气。
这更让班上的好学生们退避三舍。亦或者,那不是畏惧,而是一种艳羡,对那种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生活的艳羡。
被孤立的两人并没有抱团取暖的打算,依旧我行我素的各自来去如风。
这两人只是在这个当下,被班级其他五十二个个体所孤立。然而看似前呼后拥,朋友成群的每一个人,在另一个当下,孰又不是孤独着的呢。
那个孤狼一般的男生,叫做楚涵。暮霭沉沉楚天阔的“楚”,秋水涵空如镜净的“涵”。
楚涵并不经常来上课,但也不习惯性逃课。他的逃课总是事出有因,逃完课的第二天,他往往会带着一身伤痕累累出现,伴随着比昨日更胜一筹的煞气。
同学们就更不敢搭话了。
于是被搭话的重任就落在苏千秋的身上。谁叫他们是前后排呢。
“昨天讲完了函数的定义域?”
“嗯。”
“笔记借来抄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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