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句句说棋,可季白又何尝不知道他说的是八年前的旧事呢。
皇帝看着脸色有些苍白的季白,笑了一下,“爱卿猜猜,阿姐怎么回答?”
“臣……不知。”
皇帝神色镇静,像是回想起了当时初晴那张娇艳的脸上难得浮起的沧桑,“落子无悔。”
与他的回答,一字不差。
再来一回,她的选择也不会改变。
即使,她这一生的眼泪全都给了这一个选择。
阿姐啊阿姐,该说的,不该说的朕都说了,若这个人肯回头,你可还愿做回十五岁那年绿水亭中笑容明媚的少女?而他可还是那个在绿水亭等你无数次却依旧对着姗姗来迟的你笑的温和的少年?
这些都不可知。
而他,可愿意回头,拾起那份被皇室纷争践踏成泥的曾经?
这盘棋,再下下去也没有意思了。皇帝将手中的棋子扔回棋盒,道,“朕替阿姐恭贺爱卿喜得麟儿了。你退下吧。”
如何退出来的,季白已经没有了印象,他浑浑噩噩地往前走着,却不知道为何走到了绿水亭,天已经黑了,他就站在亭中站了很久,然后他才意识到自己是在等人,而被等的那个人再也不会像一条小白狗摇尾乞怜般笑着过来扯他的衣袖。
他才意识到,早就已是物是人非。
他们,早就回不去了。
他抬头望向远方,想起了那个男子,要是没有树林的那一晚,骠姚大将军赫尧,会一直是他所崇拜向往的英雄。
他之所以会如此厌恶初晴,不仅仅是因为八年前树林里面的那一幕,更多的还是因为对方是赫尧这个人。
年少气盛时,他是真的崇拜过这位英雄人物,幻想着有朝一日能成为一个如他那样的英雄,所以在看到那一幕的时候才会感受到那样深入骨髓的背叛感。
再有的便是两年前赫尧的暴毙。
那样一位征战沙场数十年,保疆卫国的英豪,没有死在战场上,却倒在了他用生命扞卫过的国土里,死得不明不白。
他嫉恨过赫尧,真的,嫉恨了许多年,可是当他真的以那样的方式离开人世的时候,他也是真的为他感到不值。
而这一切,若说与初晴毫无瓜葛,他不信。
最后最恨的,是她的奢华淫|靡。是她身边的男人一个接一个,她却不明白,没有一个人能比当初的他对她更好。
纠纠结结多年,所有的理由混杂在一处,理都很难理得清楚,所以最终变成了如今这样的局面。
爱已不再,只余满腔恨意。
他忽然就想了很多,八年以前的,八年以后的,是是非非,大起大落,到最后的尘埃落定。
然后他自己也迷惘了。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对的,错的只是初晴。然而若是容初晴一直按照着他所设想的所谓对的道路一步一步走到底,可有现在高高在上的帝王?她可还能在无人庇佑的宫廷中完好无损地走到如今的高度?
不知道。
或许,根本就不可能吧。当初的自己不过是初生牛犊,自身尚且难保,如何能够一路护着他们姐弟到如今的高度?
那么自己还算是对的么?
她还算是错的么?
不知道。
一切都是不知道。
好像自己一直以来都坚信着的什么在慢慢地崩塌,让他手足无措。
他突然就很想要问一句,后不后悔?
问赫尧,认识她,后不后悔?
问初晴,变成一个她当初那样抗拒成为的人,后不后悔?
然而这些他再也没有机会问出口。
他像丢了魂一样地回了府,像往常一样地到卧室,便看见屋内床上,自己温婉的妻子正抱着新生的麟儿,用食指逗弄着孩子,脸上满满地洋溢着母性的光芒。
看见他回来,她抬起头来,眼里满是柔情,“爹爹回来啦,我们的小少爷,快看快看,爹爹回来啦~”
刚出生的孩子哪里知道什么,却好像也能感知到母亲的喜悦,小手在空中扑腾着挥舞着,像是自己也开心了。
这样温馨的画面,将季白的心瞬间融化了。
他便终于明白了。
也许每个男人生命中都会有那么一个女子,将他的整个年少都渲染上了斑斓的色彩,可是这样的年少迟早会过去,他的生活也总会沦为平淡,和茶米油盐酱醋茶混杂在一起,和一个或许他不曾花尽所有力气去爱,但却值得他与之携手一生的女子共度余生。
他或许不会像当初爱初晴那样去爱自己如今的妻子,但不可否认的是,她的的确确是一个完美的妻子,可以来往交际,与京中贵妇打成一片,也可以安定后宅,让他在前朝丝毫没有后顾之忧,如今更是为他喜添麟儿,是个完全挑不出毛病的完美妻子。
他与初晴,不管当初到底是谁对谁错,都已是辜负了当年彼此的情深,如今,他怎能回头,再辜负眼前的这个女子呢?
初晴于他已是过去,眼前的,才是他的现在,和将来。
或许不需要再去执着过去的什么,只要知道这个,便已足够。
当初不管谁是谁非,落子无悔。他们要做的,不是挽回什么,而是承担什么。
☆、枕边人,夺命刀
纱帐朦胧,水雾迷离,美人香肩如玉,青丝如瀑。
宁弥进来时看到的便是这番景象,仅仅是一个背影而已,竟也可以美得如此惊心动魄。他曾嘲讽,当今皇帝屁股底下的龙椅是靠着女人爬|床的本事得来的。然而那女人若不是容初晴这般的世间尤|物,换个女人,便是爬再多的床,恐怕也无济于事。
听见脚步声,初晴回眸一笑,正是应了那句“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愣着做什么?”
宁弥于是不再止步,笑的温文尔雅,“不是刚见过季学士么,殿下看来心情不错。”
初晴面色不变,她其实也不是很明白为什么对着别人一派君子作风的宁弥偏偏对着自己是这副讨人嫌的模样,果然古人说“衣冠禽|兽”并非子虚乌有,在别人面前衣冠楚楚,在自己面前禽|兽不如,说的就是宁弥。
“不是说伺候本宫沐浴么?下来。”
宁弥依旧笑容浅浅,伸手去解自己的腰带。初晴便趴在池子边缘目光炯炯地看着他缓缓地脱下长袍,脱下锦裤,露出里头的中衣。水汽氤氲,单薄的中衣微微贴着肌肤,勾勒出男性特有的线条美。
宁弥的手停在衣带上,好笑地看着眼前女子那双亮晶晶的瞳孔,就跟一个顽童在作弄人时的眼神一模一样。
“殿下还要看么?”
初晴勾起嘴角,坏坏地笑道,“怎么,我们的宁大公子还会害羞?莫不是这几日吃食太好,发福了?”
那贼兮兮的表情就跟一偷腥的小老鼠似的,简直坏的不像样。
宁弥只当没看见她的挑衅,缓缓地脱下中衣,所谓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说的便是他这种类型。那麦色的肌肤,健壮的身躯,精壮的腹肌勾勒出让人垂|涎三尺的线条,无疑是让女子无法拒绝的美丽罂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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