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谢谢。」接过一闪一闪的项链,玲玲又看了眼奚浅,有些不好意思地对陈雁昭说:「那个……我都说你不认识他了,他还是想……」
「不好意思今天突然冒昧打扰,qíng况是这样的,两年前我出车祸失忆了,大学四年和毕业后一年的事怎么都想不起来,这两年朋友也试着帮我联络以前的同学,可还是没有效果,那晚见面我觉得咱们好像在哪见过,后来听说你也是S大毕业的,而且就比我小一届,我当时特别兴奋,所以没打招呼就让玲玲带我来了,不好意思吓着你了,我还以为咱们见过面呢,看来是我多想了,哦忘了自我介绍,我叫奚浅。」
还记得校园里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还记得那会他拿名字的谐音开玩笑,现在站在眼前的人比几年前成熟多了,虽说同qíng他的遭遇,但这却无法抹去那些深入骨髓的伤痛记忆,和他面对面的时候,陈雁昭发自内心地矛盾抗拒,言谈举止显得极不自然。
「不好意思,没帮上忙。」
直到玲玲和奚浅离开,陈雁昭的心仍突突跳的厉害。看来奚浅没有撒谎,他真的失忆了,可为什么偏偏是那五年?该说戏剧xing还是刻意而为?总之过去他所做的一切都不记得,撇得一gān二净,如果一次车祸也能让自己变成这样,该是一件多么快乐的事。如今奚浅表现得若无其事,帮他回忆就是自揭伤疤,只会加重自己的痛苦与难过。
第13章
新一周开始,陈雁昭又恢复了单身,不谈恋爱的日子里,他与常人无异,那些被称作「变态」的病状潜伏的很好,工作上他与同事配合默契,完全不会生出可怕的多疑或猜忌,可一旦有了女友,两人过了试探期,窥探隐私的病态便一点点显现,不去做这些事反而觉得不踏实,怪癖越发不可控制。如果把陈雁昭比作依赖吃安眠药才能入睡的病患,那么他已经到了要吃十多片才能浅浅入睡的重症,心理治疗是循序渐进的过程,面对漂亮的玲玲,虽然极力控制却还是在最后关头失败了,谁料就在这时,让他生出这种病态的根源居然出现了,望着那张无辜的脸,许多已经尘封不愿再想的过去又重现了。
奚浅很烦,几天来一直收到他短信的陈雁昭苦恼万分,他一定是从玲玲那得知了自己的手机号,如今工作很多事要靠手机联络沟通,他不可能像上学时拔芯卡或关机。几次内容无非是想见面聊天,陈雁昭基本都回复了太忙没空。
周三又是加班到九点才结束,陈雁昭匆匆赶往公车站,再晚一点只能打车回去,虽然现在比学生时代富裕的多,可能节省的地方还是要节省。好在十多分钟后公车来了,已然冻透的他忙上车找了个位子坐下。这个时间jiāo通顺畅,只用二十分钟便到了家。
陈雁昭租的房子在三层,每层有三个住户,只有他这间是小户型,其他两间都是两室一厅的格局,其中一套住着一对夫妻和他们刚上小学的男孩;另一套长期出租,不过几个月就会换一批房客,因为前一阵住进来几个不三不四的男人,夜里经常被邻里投诉,所以后来房东只出租给女xing,目前住进的两个女孩还不错,安安静静的。
陈雁昭想着的工夫已经上到三楼,黑暗中隐约看到一团东西挡在自家门前,慌忙拍了几下手,不太灵敏的感应灯才迟钝地亮起来。
「怎么是你!」一脸惊诧地盯着从地上站起来的男人,陈雁昭顿时心跳加速。
「总算见到你了,打你手机关机,没电了吧。」
奚浅笑得十分友善,熟络的样子就像见了老朋友。
「你来gān什么!」发觉脱口而出充满敌意的语气不适合当下他们本该陌生的关系,陈雁昭忙紧张地改口客气道:「呃……这么晚了你有什么事吗?」
「嗯,有些事想在走之前问清楚,这几天你都没空,刚才又联系不上你,外面太冷,所以只好来门口等,嘿嘿不好意思,只要来过一遍的地方我都能记住,没吓到你吧。」
陈雁昭没有掏钥匙的打算,他要在门口速战速决。「我都说不认识你了,你的问题我回答不了,而且这么晚了,我要睡了。」
「九点半睡觉也太早了吧?等你这么半天不请我进去喝杯水吗?」
「你……」大学时的奚浅又回来了,爱开玩笑,爱玩的xing子,太熟悉。可现在陈雁昭扮演的是陌生人的角色,「你」了半天,最后才憋出一句。「那天见你还觉得很诚恳,原来这么不正经,快回去吧,我要睡了。」
话落感应灯像接到送客的暗示一样灭了,黑漆漆的四周,奚浅开始还带着玩笑的口吻忽然变得一本正经。「你刚才对我的态度也和那天不一样,我还以为你很安静,原来脾气这么大,其实……
咱们以前应该认识的吧?」
黑暗掩盖了紧张,陈雁昭故作镇定。「你多想了,我不认识你。」
然而奚浅接下来的话在楼道里却显得更为清晰,直入人心。「可是已经有人告诉我,你陈雁昭和我奚浅,在大学,是认识的。」
打开房间的光源,屋子一下亮起来,地方虽然不大,却收拾得很gān净,最后陈雁昭还是放奚浅进来了。他不知道谁和奚浅说了什么,总之再争执下去吵到邻居就不好了。
「说吧,你想问什么?」陈雁昭倒了杯热水给奚浅,已经做好真相被揭露的心理准备。
「那天回去,我和以前同学聊天不经意说到你,他们说咱们当初在一起玩过,只是,嗯,因为某件事,后来你和我们的关系就没那么好了。」奚浅说着拿出一张照片,密密麻麻的人形,一个个都规规矩矩地站着,一看就是集体照或毕业照。
不愉快的记忆就是从大学里那唯一一次昏头做过的错事开始,不管过了多少年它还深深烙印在心头。奚浅被那些人告知的过去里一定删除了他们将错就错导演出报复自己的戏份,只留下自己犯下的错。现在换做谁都不想和喜欢暗中使坏的小人一起处事吧。
对于现阶段两人的qíng况来看,承认比开脱也许更能让自己解放。
「嗯,我承认认识你,但我们不熟,他们说的没错,我这人风评不好,后来就没再和你们一起。你那些同学对你的了解和接触比我多太多,而且我和你们不同系不同届,只玩了几个月,平时话也不多,好多人我都不记得叫什么长什么样了。」
「这些人你都不记得了?」奚浅指过照片里数个人,看着他们的脸似在自言自语。「他们说是我大学的死党,可我却一点印象都没有;他们和我讲了很多事,我却好像在听别人的故事;你说咱们关系不熟,为什么我一见到你就突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听奚浅这么说,陈雁昭心里不知什么滋味,尴尬地别过脸。「所以才说你什么都不记得,失忆了。」
「他们说其他事我都相信,但关于你风评不好的,呵呵,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信,你说是不是很奇怪?」
陈雁昭笑了笑没有回答,自己都不知道这个笑容里包含了什么感qíng。难道在他的潜意识里还有自己的影子?可他从始至终喜欢的不都是……
「这个人你认识、有印象吗?」
瞥了眼照片中那个俊俏清秀的人,陈雁昭脸色不太好看,奚浅的潜意识里如果对自己有印象,那么这个人才应该是他怎么都不会忘记的。「嗯,我和他不熟。」看奚浅若有所思的样子,陈雁昭犹豫了半晌,问道:「你还记得他吧?」
意外地摇了摇头,可之后又点了点头,奚浅看上去yù言又止,似在思考挣扎,但最终他还是没说什么。
实在不想看到这样的奚浅,他来找自己不过是想让自己帮他回忆起他和那个人的感qíng,呵,陈雁昭暗自苦笑,他还是和以前一样残忍。「不早了,我已经请你喝完水了,身子暖和过来就走吧。」
「哎,你对我还真不留qíng面呀。」见陈雁昭收走了水杯,奚浅只得笑着起身。
「没办法,我就是这种不讨喜的xing格。」陈雁昭双手jiāo叉放在身前,摆出一种无所谓的姿态。
「呵呵,我觉得挺有意思。」奚浅一面穿鞋,一面笑望着陈雁昭。「那我走了,明天要去D城,半个月后见吧。」
「没什么事就不用见了。」
说奚浅被陈雁昭赶出家门不足为过,虽然失忆并不是身体残障,但大多数人在听说他的遭遇后都表示同qíng,对他客客气气,陈雁昭却是第一个对他不理不睬,不给好脸色看的人。那晚和陈雁昭对视的刹那,自己的心弦似乎瞬间被拨动,可看着眼熟的脸却什么都想不起来。他们大学时的关系真如他所说的那样么?他对自己的态度好像奇怪了点……
绞尽脑汁的下场只会让他的头一阵疼痛,两年来他已深知这种感觉的痛苦,当然,谁都不想变成这样,奈何事不由人,两年前的车祸事故就让他真真切切感受到了这样戏剧xing的变化。
奚浅并不认为用五年记忆换回的命是大难不死留下的后福,五年看似不长却能发生许多事,而那段空白正是他大学四年及毕业后一年的生活,按理说这个时间应该是他最快乐、自由的时期、为什么偏偏它要被抹去?
「你从他那问不到什么,他那个人很闷啦,而且他的事你们也知道……他心理不太正常。」
玲玲与陈雁昭分手是因为他太多疑,总想着玲玲会背叛他,于是jiāo往才三个月便显现出这种病态。正常人怎么可能平白无故变成这样,想必以前一定受过某种程度的刺激或心理创伤。
「你说陈雁昭啊,好像是有这么一个人,印象中好像挺呆的,那会咱们还笑过他是稀有物种,什么世面都没见过,连AV都没看过。」
「他啊,人品不怎么样,嫉妒小礼什么都好,暗中给他使坏,这样的人你还是少接触吧。」
借着路灯,奚浅边走边看着手上的毕业照,回想曾经所谓的死党们对陈雁昭的评价。大学时他到底什么样子?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
「其实他人挺好,老实善良,自己省吃俭用,对我却很大方,我知道他在乎我,可有点太可怕了。我以前偷偷问过他同事,好像在我之前他还jiāo过好几个女朋友,但多多少少都因为他xing格的原因分手了,所以……」
奚浅不知为什么连自己那五年的记忆还没想起来,却突然对陈雁昭的过去产生浓厚兴趣,从上周末第一次见面开始就莫名其妙被他吸引,为什么似曾相识的感觉那么qiáng烈?相反,对那个自己最该在乎的人却毫无印象,正因为他说的每一句话都让人迷惑,所以自己才拼命试图想起遗忘的那五年。
「小浅,你忘了吗?你喜欢男人,那个人一直都是我啊。」
第14章
自从恢复单身后,陈雁昭的世界好似安静了一半,原来充实的周末现在变成了在家睡觉,或是租书消磨。然而表面平静的他,内心却波澜起伏。
很想忘记奚浅,但越刻意越忘不了,如今那个人已不再是脑海里时常浮现的影子,而是活生生出现在他的生活里。奚浅说要去D城半个月,从他离开的那天起,陈雁昭便不自觉地开始注意日历,随着时间推移,「已经去了一周」、「还有三天」、「明天就回来了」等等诸如此类的暗示接二连三地冒出来。
爱与恨本身是矛盾的两个极端,当把这两种感qíng同时放在一个人身上时就变成现在的陈雁昭。意识层理智地说不想再见面,可潜意识里却还惦记挂念着他。
半个月过去,奚浅应该回来了,可却没得到他一点消息,陈雁昭笑讽自己多余的胡思乱想。他为什么要告诉自己?有那个必要吗?自己gān嘛要关心他?没有女友的日子至于空虚到这种程度吗?不就是失忆了么,因为失忆就心软原谅他?怎么可能。和当年相比,几年后的他不过换了一种玩法,苦ròu计的背后还不是为了达成他自私、残忍的目的。
每当忍不住再想奚浅的时候,陈雁昭就这么一遍遍地反复告诫自己,如针扎的神经顿时恢复清醒,停止再继续自寻烦恼。
又过了半个月,陈雁昭已经渐渐从对奚浅的纠结与苦恼中走出来,虽然还会注意日历,但大多是在上面勾画工作安排。周五早晨,陈雁昭出门正撞见隔壁房门大开,两个租住的女大学生难得在寒冷的冬天早起大扫除,连窄小的楼道都堆满了她们零零散散的物品,现在才十二月中旬,离圣诞节还有一段时间就等不及装饰房子了吗?呵呵,还挺有qíng调。从邻居想到自己,陈雁昭叹了口气。
一天的工作忙碌充实,平日如果赶上加班,一个人吃饭能懒则懒,可周末就不一样了,既是兴趣又当练手,下班后陈雁昭直接来到离家最近的一家大型超市采购食材。想做的菜很多,可胃却只有一个,拣选了半天才决定哪些留下,陈雁昭边想着如何搭配菜色,边排到结账的队伍后。
「嗨,好巧!」
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转过头,出现在眼前的居然是……
「好久不见啊,我还说回来找你呢,结果手机在D城被偷了,呵呵,不过以后就方便了。」
陈雁昭不知这叫缘分还是捉弄,每当感qíng淡下去的时候,那个不会再刻意想起的影子便会突然出现在眼前,一脸阳光灿烂地挤进他好不容易恢复平静的生活。
「唔,联不联系都无所谓。」僵硬地转回脖子,陈雁昭的心又开始紧张跳起来。
「好冷淡啊,咱们过去的关系很不好吗?你好像不太喜欢我。」
奚浅完全没有打算离开的意思,站在陈雁昭的旁边不断找话题。
「嗯,不熟也不好,你东西买完了吗?一直站在这里不会想cha队吧?」瞟了眼身后的队伍,陈雁昭忽然明白奚浅不愿走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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