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兮拾兮奈若何_一粒干【完结】(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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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妖怪却不以为意:“神君司春,又掌着万物的生,如今为了护着月神竟然能说出这种杀生的浑话,就不怕被罚么?”

  句芒挥剑上前:“不过杀妖,为何要怕被罚?”那妖有些狼狈地躲着句芒犀利密集的剑气:“哦对了,你有个掌着刑罚的兄弟,自然是为所欲为。”

  句芒一言不发,一招招衔接流畅,看上去身姿潇洒却处处透着杀机。没出几个回合,便一剑断了那妖怪的前爪。

  妖身子歪了歪急忙后撤,句芒闪身拎着剑出现在他身后,直直地对准了妖双目之间的妖瞳。突然被一阵妖风打断,卷了他仙气凝成的剑,甩了出去,直挺挺扎在地上,剑身嗡嗡响了几下便碎了。

  句芒挑了挑眉,抬眼见一黑袍的女子坐在地上,将妖怪那颗有些狰狞的头放在膝上。那妖也舒舒服服地卧着,神色中还隐隐带着些挑衅,翻着眼睛看着句芒。

  那女子对三月和句芒视若无睹,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那妖颈间的毛:“凿齿,你不过出来半日,怎么惹了一身的伤。”然后扭了头用一双媚眼直勾勾地盯着句芒:“你干的?”

  女子层层叠叠的深色衣袍却挡不了玲珑的身材,眼睛下方细细的刺着一排黑点,弯弯的一直延伸到鬓角。乍一眼看上去并没有什么美感,但是越盯着看,越觉得这些个小点能摄人心神一般。

  三月站在这奇奇怪怪的女子面前,隐隐有些不安,声音都没了底气:“区区一个妖物竟敢直视神君,没个规矩!”那女子又转了脸,盯着三月:“那么说,是你干的?”

  句芒制止了三月,隔空对着插在地面上剑轻轻一挥,剑倏地出现在句芒手中。句芒规规矩矩地持剑行了一礼:“鬼母大人。”

  “哦?你竟认得出我?”鬼母微微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着句芒,抚着凿齿的手也停了下来,将凿齿推到一边去,自己站了起来:“本以为被那帮老东西赶去了鬼域,天上便没人能记得,你这小娃娃倒是有点意思。”

  “鬼母?”三月倒退了两步,将一只手臂藏在身子后面,神色不安。鬼母也不搭理她,扭着腰肢到了句芒面前:“也就你看上去厉害些,能伤了我家凿齿。”

  句芒被鬼母身上扑鼻的浓郁香气熏得侧了头道:“是它扬言伤人在先,小神不过是做了防卫罢了。”

  “伤谁?她么?”鬼母瞟了一眼三月,挡着嘴轻轻笑了起来:“那边那个,要不是她将承着的那零星半点的创世神力,费着心神,全都聚在手腕处,对付凿齿这种还没修炼成熟的妖,怎么说也绰绰有余。”句芒神色有变,转头看向三月。

  鬼母踱到三月身边,将三月的手拿了起来。撸了三月的袖子,三月咬着下唇有些颤抖,一直看着句芒,竟然连反抗都忘了。鬼母看到了三月缠在腕子上的那串链子,咯咯笑了:“我道是什么,这条破星石手链被神力养着,看上去还真像个什么神器。”

  句芒猛地抬头,平常沉静的眼神竟有些异样。三月被句芒盯得低下了头,咬着嘴唇,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突然抬头恨恨地对上鬼母:“这就是神器!创世神赠予我的,你不要乱说!”

  鬼母看这两人觉得有趣,看热闹似的坐到了凿齿身边,又在凿齿的颈间搓揉起来,像摸着一只大猫。

  句芒看着三月,也不说话,就定定地看着。三月将手腕抬起,那个链子莹莹地闪着光,三月声音哽着,语无伦次:“句芒你看,这真的是神器……你看,这上面,神力萦绕,怎么就,不是神器呢?”

  鬼母扑哧一声笑了:“我就是拿个石头用法力催一催,还能跟夜明珠似的发光呢,一根破链子闪几下就成神器了?你们天上的神仙竟如此单纯,真是让我开了眼界。”

  三月也顾不上反驳鬼母,见句芒还是那样面若冰霜地看着她,已经带了哭腔:“对!我说谎了,可是句芒,你不能怪我骗你!你这些年和我一处,不也带着私心,你怎么能怪我骗你!”

  句芒神色有些忧伤,对已泪流满面的三月道:“原来你对我……也是有怨气的。既然话说开了,拖了这么多年,我们便散了吧。”

  三月猛地抬头,尖叫:“不!你不能!”然后腿脚失了力气,坐在了地上。

  三月只觉得心凉的,这么多年自己一颗真心也没有将句芒那个寡情的人焐热,就不该妄想着这是自己的求不得。

  初次遇见句芒,是在西王母的蟠桃宴上,便觉得这少年郎丰神俊逸,一举一动都牵动着自己的心。三月本就是合虚的月神君,身份尊贵不说,也自恃美貌,对这种仙君飞升来的神君向来是看不起的,只是对句芒……一眼定终身那般,早已认定了他,从那时起,自己便不再是合虚的三月了,而是句芒的三月。

  三月已然记不清这是追在句芒身后的第几百年,也记不清自己编造了多少谎言说句芒喜欢着她,句芒却从不说拒绝也从不说不愿。三月便觉得,这是他默认了的,他默许了的,但这又不是两情相悦,三月并不快乐。

  若不是偶然听得句芒想要找创世神遗留的神器,便想了这个费心费力的法子,才能让句芒多看自己两眼,付出十次也能得到一次的回应。于是掏空了自己几万年的修业,只想拴住这无情无爱的人。

  如今这谎言破了,碎了,那人果真要离开。

  三月抹了一把眼泪说:“好”,然后站了起来,一步一步走向句芒,“神君所愿的,三月从来没说过不,今日也是一样。”三月只觉得这短短几步比她无数次从合虚走到禺谷还要长,心已经感觉不到疼,全身上下似乎只有脚底在用力感受尖利的碎石。

  三月还没来得及走到句芒身边,句芒便轻声说了句抱歉,独自踏着云离开了这荒凉孤寂的不周山。

  鬼母扶着凿齿起身,凿齿在一边舔着被斩断的前爪,一边不断抬眼看着那有些单薄仿佛一吹就倒的三月,吞了一口口水。鬼母瞥了凿齿一眼,拍了拍他的脑袋,小声道:“出息。”然后鬼母站在三月旁边,抱着胳膊道:“原本就不是你的东西,你还在妄想些什么?”

  三月怒目瞪着鬼母:“别以为你与创世神同辈,便可以为所欲为!仙界的事,你鬼域之主管不了!”

  鬼母放下胳膊,从袖里拿出盒脂膏来,抠了些涂在手背上,两手交替地搓揉着,染了黑色的指甲显得她的肤色更加苍白:“我不过就是说个实话,那小哥后来对你那般,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况且”,鬼母顿了一下,“他若是真的是为了那神器才与你在一起,你该庆幸没有拖得更久,等你跟我似的年龄大了,可就没人要了。”三月有些激动地喊着:“你懂什么!他对我有情的!”

  鬼母用手指勾了三月的下巴:“我也算是个老东西,这些事情还是能看明白的。”三月扬着头,面色更加苍白,鬼母接着道:“当年创世神留下一只手钏,借其神力即可通天改命,传言给了日月众神中的一个。那小哥想要那个,你便装作有,这么浅显的利益关系你竟说是有情?真真痴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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