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那你说这咋办?”张全尾摊开手说道,“你瞧她就带了个包,里面一个子儿也没有。她能在村里捣鼓出来什么幺蛾子?”
“就是反常才要警惕。”秋穆拍了拍她的肩,“全尾儿,你要是不想看班,就再换个人来。”
听她这么说,张全尾连忙拍了拍自己的前胸:“可别介,还是得我来。你赶紧回去睡吧,我保证不会让她跑了。”
秋穆对她点点头,没说什么就走了。她相信丘阳的同志们,尽管他们会提出不同意见,但却也一定会服从组织的安排。这就是民主与个人主义的区别。
然而秋穆这一晚上睡得并不安稳。她不断地梦到从前在秋金元家当童工的往事,那些往事已经被时光撕扯成了片段,但这么翻来覆去地在她的梦境中出现,却仍然搅和得令人头疼。
等到第二天天亮时,秋穆从睡梦中醒来,仍旧觉得这世界很不真实。仿佛她在苏联的二十多年只是一场梦,梦醒后她还只是秋金元家的长工,由于没日没夜地干活儿而产生了某种幻觉。只有垫在她枕头底下的布尔什维克党员证告诉她,那并不是幻觉,而是真实的、属于她的人生。
与之相比,重新遇到秋云海更像是一种幻觉。秋穆一边穿上外衣一边想到,或许那只是她昨天晚上的梦而已。实际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回乡的特务,只是工作队要来了,让她过度紧张而产生了不妙的想象。
可是很快这种假设就被一阵敲门声戳破:“秋会计,党支部开会!”
“哦,我马上就来!”秋穆应了一声,从缸里舀了一瓢水快速地洗漱了一番,又拿上了一个玉米面儿的饼子,便匆忙地赶了出去。
那个饼子还是昨天晚饭吃剩下的,在北方干冷的环境下过了夜,现在已经干透了。然而她也没得挑,走在路上三两口就吃完了。
丘阳党支部临时开会,秋穆有些惊讶地发现李文昇也在其中。而后才意识到,李文昇之前已经交了入党申请,之前说要先放着,对她进行考察,而现在已经考察了这么长时间,按理来说也可以发展她入党了。
秋穆倒是觉得发展她入党是没什么问题的。李文昇一直和她跟李有河在一个互助组里,她平时的为人都被她们看在眼里,称得上是一个地主成功改造了思想的典型。或许也是由于她之前帮栋才爹干过活儿的原因吧,这段经历应当有助于她转变地主的思想,而和村里的普通群众站在相同的立场上。
正当秋穆想着入党的事儿,李文昇已经走过来,对她说道:“秋会计,你可回来了。要是你跟有河再不回来,那咱们组春耕可咋办?”
“有河怎么还没回来?”秋穆问道。
“这我哪儿知道?”李文昇有些担忧地说道,“不是我瞎猜,可的确有传闻说个别村里工作队员受伤了的……”
“有是有,可也没必要太担心了。有河在那边儿,也是咱们这儿没法控制的。”秋穆说道,“还是先做好自己手头儿的事儿。”
“我听说是秋云海回来了?”趁着人还没到齐,李文昇小声问道。
“是啊。”秋穆反过来问她,“你对秋云海了解多少?”
“她呀。”李文昇想了想,说道,“她出去上学之后就没怎么回来过。最后一次回来,好像是因为秋金元要死了,在那之后她就走了——对了,那时候我听说她去参加了国民党。”她这话刚说完,立刻就反应了过来,“她不会是成了特务吧?!”
这么听起来倒是像得很。然而要说秋云海真是特务,秋穆心里却觉得膈应得不行。在她的印象里,秋云海始终是那个会保护她的二小姐。尽管理智上她知道不能将个人情感与阶级立场混淆,但实际上却很难把秋云海当作敌人来看待。
“是不是特务倒还要另说。”秋穆试图掩饰这种感情,“定性之前也得调查清楚——尤其是工作队马上就要来了。”
党支部临时会议上,丘阳的党员们就讨论了这件事儿。比起秋穆见到秋云海时的震惊,其他人对于一个原先地主的女儿回到丘阳倒没有什么特殊的惊奇,甚至有的民兵队员直白地说:“她回来顶什么用?我倒是想让秋云山家那两个小崽子赶紧回来,她们至少带走了两三千块儿银元。”
王元品说道:“那不是一个性质的事儿。秋云山家是我们已经解决了的问题,而秋云海还没有解决。”
虽然她这么说,其他许多年轻党员们却觉得秋云海的事儿也容易解决——只要把她定性成地主阶级不就行了?正好她的财产原本属于秋云山家的一部分,早就已经被剥夺了,也不用再费劲剥夺一遍。至于她本人,暂时安置在村公所就行了,过两天可以在某个互助组里给她找个事儿做,让她能够脱离地主阶级的生活、自己养活自己。
听了这种安排,李文昇不禁觉得有些惊讶:“哎,不是,那个秋云海可是曾经参加过国民党的人呀!”
党员里算是年纪较大的中农沈才贵也说道:“她这么多年都不回来,解放后却突然回来了,谁知道是不是特务?”
除了她俩之外,也有不少人觉得秋云海很可能是特务。可是要说她是特务,却也拿不出证据来,说来说去就是一句话——回到丘阳只带个包,这事儿实在反常。
作者有话要说: 病毒学的review还没开始写_(:з」∠)_
觉得自己要GG了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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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毒学的ppt看得一脸懵逼_(:з」∠)_
☆、第一百五十五章:跑了
党支部会议上怎么也讨论不出个结果来,可是没过大会儿,却有不妙的事情发生了。负责看守村公所而没来开会的民兵队员丁小米忽然闯进开会的屋子,颇为惊慌地说道:“不好了!秋云海跑了!”
听到这话,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秋穆感到自己的血压瞬间就升高了,大冷天里一股热气涌到了头上。而身为党支部书记的王元品则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怎么回事儿?!怎么会跑了呢!”
“我也不知道——我在门外守着,听里面好长时间没动静就开门进去看,结果里面已经没人了!”丁小米看上去也是一头雾水、十分恼火的样子。
这下儿这党支部会议也用不着开了。村公所的干部们一齐跑回去,里里外外把村公所的院子翻了个遍,与此同时,民兵队发动了所有成员全村地找人,整整找了一个上午却一无所获。
这事儿不是要命么!先别说那秋云海是不是特务,就算是个地主回村,结果突然找不见人了,这要是让工作队知道了可咋办?大伙儿都埋怨丁小米,怎么秋穆看着的时候没跑,张全尾看着的时候也没跑,就轮到她看着了这秋云海却跑了?
丁小米也很委屈,那秋云山家的房子都是不对着院外面开窗的,院墙又起码得有半尺厚,怎么可能好好一个大活人就从屋里消失了?并且也不可能有什么机关密道,先别说秋云山没必要在那间原本就没放什么要紧东西的屋子里修密道,就说村公所的干部们都已经到那儿看过好几回了,不少人都住过那间屋,有什么秘密的地方也早就该发现了。难道秋云海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自己挖出一条密道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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