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么说,许多人便能够理解了。民兵队员王无草又举了个例子,说其实这事儿就像是两方有矛盾,一方有是十个人,而另一方只有一个人。不管那十个人出不出手,那一个人都肯定得听十个人的。之前在丘阳,普通群众的个体和那些地主掌控的村吏就是这样的关系。虽说普通农民也有说法上的自由,但一个人总敌不过对方的一群人再加上武器,因此还是要受那一群人的压迫。
从这个例子想,便很容易地想到了解决问题的办法。既然一个普通农民敌不过勾结在一起的地主、村吏,那么普通群众联合在一起,就能够比那些封建统治阶级更强大。而现在在丘阳,虽然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在一起,男人要受女人的欺负,但如果男人能联合在一起,就能够比单个的打人的女人更强大,于是那些打人的女人便不敢再轻易欺负他们了。
这个主意的好处在于,不用让村公所出面来调解群众家庭的纠纷。村公所的干部毕竟有限,不可能时时刻刻盯着每家每户,看着那些女人是不是打了夫郎。而真正要消除每家每户的“家长”,还是得由群众自己来做。
根据张兴满之前在红军里听说的,那些老解放区③都有什么“夫男④联合会”。现在虽然区苏维埃还没说丘阳所在的解放区应该建立这个会,但村公所的干部们觉得可以超前于区里,于是决定成立一个丘阳的夫男联合会,专门来管那些家里女人打夫郎的事儿。
又有人提出,一般来讲在家里女人发起脾气来还要打孩子,而男人都是护着孩子。男人把他们的孩子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因此要想保护男人,就也得保护孩子。而且成年女人打孩子,本身也是不公平的,但小孩子又不懂事儿,难以组成什么“孩子联合会”。所以村公所又决定了,这个“夫男会”顺便地还要管管那些家里女人打孩子的事儿。
注释:
①封建家长制:总体而言就是一家有一个“家长”,家长对其他家庭成员有绝对权威,实行经济、思想等方面的专|制。民国时期,国民党《民法·亲属》中明确规定了“家长”的存在,以此继承并维护了封建等级的秩序。
②许多人口流动性较弱的村子都是一村同姓的(当然从外村嫁来的妇女是不同姓的,但她们的姓氏也不可能在村里传下去),直到现在许多偏远地区、交通较为闭塞的农村还是如此。
③老解放区:指那些在抗日战争之前就已经解放、进行社会主义改革的地区。《西行漫记》中对于“老区”有较为详细的记载。
④“夫男”一词在古语中指“丈夫”,本文设定其指代未婚和已婚的男子。
作者有话要说: ————(以下是小剧场请勿当真)————
兴满:咱们要成立夫男联合会,应该让谁当主任①?
众干部:让秋会计来当好了,那些男人肯定愿意:P
秋穆:???
[注释:①根据《翻身》记载,当时妇女会的负责人称作妇女主任。]
————(以上是小剧场请勿当真)————
☆、第五十三章:劝人自荐
村公所例会上讨论决定,第二天贴出公示召开群众大会,让全村的男人都参加,来选出夫男联合会的委员和主任。
而后便散会了,住得近的人三三两两地结伴回家。秋穆原本要和李有河一起回去,突然想到了什么,跟李有河打了个招呼,反而去了村公所的厨房。
村公所的两个炊事员,何小花已经跟李福山回家了,而秋花香因为住在村公所的缘故,不着急回住处而是到厨房里查看腌的咸菜。
他小心地把坛子的盖儿掀开一条缝儿,借着傍晚的光亮凑近了看里面的情况。这时候,冷不丁地突然感觉到身侧有人走路带动的风,秋花香吓得手一松,盖儿“啪”地盖回了坛子上面,好在没有裂。
秋花香抬起头,看见来的是秋穆,顿时松了口气儿,不禁埋怨道:“穆姐,你怎么走路悄默声儿的,吓死人了!”
“不小心看到咱们花香炊事员偷吃咸菜了?”秋穆开玩笑道。
“哪有!”秋花香轻轻推了她一下儿,“我就是看看腌好了没。”
他看了看秋穆,又小声问:“你怎么……散了会还来找我?今天不行……我还腰酸着呢。”
“就你会想歪。”秋穆戳了一下儿男孩儿光洁的额头,“我是来问问你,刚才大家说着夫男会的事儿呢,你怎么一声不吭的?”
秋花香却理所应当地回答道:“小花不是也没发言吗?”
“小花不发言,你就不发言了?”秋穆反问道,“之前小花发言的时候,也没见你发言呀。”
“对嘛,我……我一直都不怎么发言。”秋花香小声说道,“你们说的那些我又不懂得,说错了话还让人笑话。”
秋穆一直觉得他没把村公所干部开会当回事儿。或者说,在秋花香看来,他的工作就只是做饭而已,至于那些村里的大事儿,则是村公所那些女干部该管的。可他有这种想法也并不奇怪,因为历来都是“女主外,男主内”的,男人不要参与讨论这些大事儿是根深蒂固的想法,不能要求这种想法在短时期内就得到改变。况且,如果男人不参与村里大事儿决策的想法如果能够一夜之间就改变了,那还要夫男会干什么?
“别的那些你可以说不懂得,但成立夫男会是男人的事儿,你怎么能说不懂呢?”秋穆平和地说,“不管怎么说,在这方面你总得比那些姑娘们懂得多吧?”
“哎呀,可就算我不说,她们不是照样想出办法来了嘛。”秋花香有点儿不高兴了,觉得秋穆总是对他要求太高。看看人家李福山,就从来没有对何小花要求很高过——不过这种话他肯定不能跟秋穆说,否则又该被说他不求上进了。
可秋穆却说道:“要让女人想怎么解决男人的问题,得绕一个大圈儿,而且还不一定想得方向正确。你要是当时说一说,大贵她们兴许就不会绕那么一圈儿才明白了。”
“行、行,那我下次肯定发言,少让你们绕几圈儿。”秋花香敷衍她道。
秋穆看出来他态度不端正,然而也知道这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事儿,只好又问道:“那明天开夫男大会,你要自荐当委员吗?”
“啊?”秋花香有些不乐意,“我在村公所食堂干得好好的,干嘛要去改当什么委员?”
秋穆解释道:“当夫男会的委员和在村公所工作也不矛盾。夫男会的委员又不是专职的,只是负责一下儿平时的组织而已。”
“那我也不自荐,他们肯定不会投票给我的①。”秋花香小声嘀咕道,又说,“你呀,还是去撺掇凤仙吧。”
“哎,什么叫‘撺掇’呀?”秋穆又戳了他的脑门儿一下儿,“我这不是做思想工作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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