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往事_粥小九【完结+番外】(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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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在后方没有来车,李明恺有惊无险地将车子慢慢停靠在路边。

  雪下得愈发大了,崎岖绵长的山间道路上只有他们这孤零零的一辆车。很快,车身就被一层薄薄的雪花覆盖。

  李明恺下车探查情况——果然,车左侧前轮被路上异物扎破。

  偏是这个时候!

  他低低地骂了一声,四下张望,可心知肚明,恶劣的雨雪天气,在这样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偏远县乡之间,要想拦住一辆路过的车,难如登天。

  可是这辆车他再清楚不过,现在用的轮胎就已经是备用的了,本来想着撑过这一段时间就去县里换,谁知道这么快就出了这档子事。

  ☆、第十八章(4)

  李明恺打开手机,信号弱得可怜……

  现下,恐怕只能在外头过夜了。

  李明恺叹了口气,打开车后备箱,取出备用的防潮垫来。

  又转到后座上,打开车门,将防潮垫垫在车后座上。

  江柔在座位上缓了一会儿,清醒过来一些,偏头哑声问他:“李明恺,车子坏了吗?”

  “嗯。”李明恺说,“我这里有一些备用药,你一会儿吃一颗退烧药,睡一会。天亮了肯定会有车子路过。”

  江柔抬手打开车内顶灯,看着李明恺把自己的棉大衣脱下来铺在防潮垫上,又把她的围巾折叠好当作“枕头”放在一头,心里觉得无限安定:“好。”

  好在江柔原先带了不少饼干,这时候竟然成了他们赖以充饥的晚餐,两人坐在车里简单吃了些以后,李明恺就去给江柔找药。

  “晚上睡觉的话,车里不能开空调。”李明恺说,“要是还觉得冷我就把后备箱的毛毡子也拿出来,就是有点脏。”

  “那你呢?”

  江柔问他,他把外套都脱下来了,还不能开空调,他觉得自己是钢筋铸的吗?

  李明恺正给江柔备药和水,闻言说:“你不用管我。”

  江柔不乐意了,一时半会不知道怎么说服李明恺,闷闷地接过他递来的药片,就着矿泉水吞了下去。

  随后,李明恺将全车落锁,关闭空调,打开前头的车窗留半拳缝隙以保持空气流通。

  江柔被他抱着转移到车后座铺好的“床”上去,又严严实实地用衣服裹好,李明恺探了探她的额头,道:“还好不是高烧,不然烧傻了以后都没人跟我一起破案子了。”

  江柔轻笑:“谁要和你一起破案子了?”

  “以后我当了刑警,你当了社会新闻记者。”李明恺这么说道,“我们肯定要经常打交道。”

  “那你会把□□透露给我吗,有新闻的话会第一时间通知我吧?”江柔顺着李明恺的思路肖想下去,乐不可支,“我这算不算走后门?”

  “你这叫美人计。”

  江柔笑得眼睛都弯起来,在这只有他们两个的一小片天地里,她借着外头纷纷扬扬的雪带来的一些稀薄光亮,看李明恺的侧脸和眉眼。

  江柔静了静心神,缓声道:“本来我是不打算到这边来的。”

  李明恺说:“后悔了吧,这里什么都没有,唯独意外和蟑螂一样多。”

  “唔,可惜了我的房费。”江柔说,“但我一点都不后悔。不止不后悔,还特别庆幸我来了。”

  李明恺微怔。

  江柔却没有顺着刚才的话题继续,仿佛一只手堪堪将李明恺的心轻轻握起,左右都不肯放下,便这么吊着,让他心痒难耐。

  江柔似乎在自言自语,她说:“我还有半年就高考了。”

  “嗯。”

  “那时候,我就成年了,也长大了。”江柔说,“就能为自己的每一个选择和决定负责任。”

  “嗯。”

  李明恺几乎能猜到江柔会说什么,因为那份猜测,他的心开始变得欣喜若狂;可同时,他又不敢猜测江柔真的会那么说,因为那份不敢,他的心开始变得惶惶不安。

  有时候,一个人的患得患失,左不过另一个人的只言片语。

  “李明恺。”江柔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轻声说道,“我想过了,其实我也舍不得你等太久。你就再稍微等等我吧,等我长大。好吗?”

  她的话让一切悬而未决,变成尘埃落定。

  可是李明恺的心,再也不能平静。

  他抬手摸摸她发烫的脸颊,似乎觉得手感不错,又揉了揉,低声许诺:“好。”

  我们知道很多事情的起源未必会有一个仪式。可能从一个眼神,从一句话起,这一切就开始了。

  ******

  夜更深了,李明恺不许江柔再说话,半是威胁半是哄诱地叫她睡觉。

  后者在大衣里扭来扭去,最后哼唧道:“李明恺,好冷啊。”

  “我去给你拿毛毡。”

  “不要。”江柔半张脸藏在衣领里,只露出一双眼睛,闷声道,“给我再多的被子我自己也不能发热。我觉得你身上比较暖和,这儿很宽敞,你来陪我睡。”

  ……

  李明恺的目光镀上一层深色,好在车里没有灯光看不分明,他说:“你这小丫头,说话完全没分寸啊。”

  江柔的脸红扑扑的,可是黑夜壮怂人胆,她佯作理直气壮道:“我跟你没分寸惯了,跟别人又不这样!”

  这倒也是,跟自己没分寸……就没分寸吧。

  “少废话了,你快过来。”江柔见他犹豫,又道,“虽说荒郊野外,但是我有病在身,又不会把你怎么样。”

  ……

  李明恺又好气又好笑,却也顾及她真的会觉得冷,便依言去了车后座。

  江柔就那么小小的一条,确实留了不少空间,李明恺躺上去,却还要蜷起腿来。江柔刚好嵌在他怀里,贴着李明恺的羊毛线衫,既暖和又扎实的手感,江柔忍不住又往里蹭了蹭,舒舒服服叹了口气:“李明恺你像个大火炉。”

  李明恺:“……睡吧,不要废。”

  废这个字江柔听得懂,是让她不要调皮。

  他不自觉地说了南京话,语气无奈,加上南京腔的温软,江柔心神微微荡漾起来。窝在他胸口,无声地窃喜:他也有拿自己没办法的时候。

  一番折腾,江柔也终于是累了,慢慢地合上眼睛,安稳入睡。外头仍是簌簌落雪,里面却和煦如春。

  后来过了很多年,江柔也永远忘不了这个夜晚。

  在她十七岁的这个冬天,在这个堪称风云诡谲的2008伊始,在风雪飘摇的深夜郊外,在一方温暖安宁空间里。

  她清楚地看见自己,仍旧赤诚,仍旧无畏,仍旧敢于直视爱人的眼睛,将一颗鲜活跳动的心捧在手上拿给人看。

  那是,最后一次。

  ……

  幸运的是,次日天刚蒙蒙亮,就有路过的货车“搭救”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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