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里没有灯,只有从窗户玻璃外渗透进来的朦胧暗淡的天光。搂着亲吻的两个人,一个是南向军,另一个是荷官。
他们挤在门和桌子中间的角落里,荷官坐在桌角,后背贴着墙壁,一只脚上挂着被褪下来的裤子,另一条腿勾着南向军的腰。瘦长的腿,白而有力。胸前的衣服已经被撩了起来,南向军低头亲吻着他的胸口。
灶台后头没有一点光,江川缩在黑暗里睁眼看着。那时他什么也没想,那时他也什么都不懂。只是后来某一天就自然而然地明白了,南西池的爸爸和那个男人是恋人。
当时的江川不敢动,也不敢发声儿,本能地不想看到这样的场景,于是低头堵住耳朵。老半天他回过神,南向军和荷官已经走了。他追出去,民居外面空荡荡的,所有的车都开走了。
天地晦暝,夜风已经蠢蠢欲动。江川站了一会儿,有点冷,垂头丧气地回了民居里头。
开灯,灯不亮。
五岁的孩子不知道电闸这种东西的存在,把每一个按钮都试了一遍,灯依旧不给任何回应。江川咬牙骂道:“江国栋我日你!”
奶味儿的国骂。
那个烟雾缭绕不让进的房间,此刻则大门敞开着,江川在里头摸到了几个打火机。房间里残留的气味和别处有些不同,江川不习惯,很快就出来了。他站在外面看了一会儿四周,白天记得的视野里的另外几栋房子,这会儿全部融入了夜色里。这一带的居民大概都已经迁走了,没有一点点能给江川希望的灯光。
江川再次冲着不辨方向的远处来了句奶味儿的国骂:“江国栋我日死你!”
江川回到厨房,蹲在灶台后面闷头把火点上了。没有电,但水管还是通着的。他弄了半锅水,煮了两颗鸡蛋。
吃完了鸡蛋,他洗了把脸,在屋子里找可以睡觉的地方。
之前不让进的房间里,虽然气味奇怪,但摆放着很多的软椅和摇榻。江川挑了一个躺上去,一边在心里骂着江国栋一边心大地进入了梦乡。
作者有话要说:
中秋快乐~
第34章 034往事②
034往事②
江川一个人在这里待了差不多两个星期。
现在不是农忙时节,田地里不见人影,附近的房子都是破旧的,也不会有人靠近。起先江川还有点害怕,哭了一会儿觉得没劲,就不想了,蹲在角落里拆房子,一边拆一边骂:“江国栋我日你。”
这句脏话是他学来的,还挨过靳敏的一顿揍。但这会儿江川再怎么撅屁股,靳敏也揍不到了。
民居附近有河流,很脏,腐烂的芦苇叶铺满了河面,岸边是一堆垃圾。有一些塑料饮料瓶没有烧干净,残留的部分看得出来被人剪过,还有造型奇怪的吸管粘在上面。江川把屋子翻了个底朝天,没有找到半瓶饮料。
厨房里没有冰箱,但是有大米和鸡蛋,桌子底下还有几棵摆放整齐的大白菜,酱料齐全。江川不挑食,但是整天塞鸡蛋,浑身都要散发出一股鸡屎味儿了,他扒着大白菜,开始琢磨做点别的。
江川自己没数日子,只记得白菜快被他糟蹋光的那天,睡梦中听到汽车震动的声音,他猛地睁开眼跑出去。天光都没亮起来的大早上,南向军扶着汽车的后盖拿东西,有些震惊:“你、你在这儿待多久了?”
江川:“我一直没走。”
他们开的是一辆外地牌照的雪佛兰,荷官钻出来,微讶地挑了一下眉。江川走过去,“我爸爸呢?”
墙根儿一溜装着水的塑料瓶,花花绿绿的,瓶子是江川从河边垃圾堆里捡的。南向军看到了,惊悚地骂了起来:“小子你过来!你他妈从哪儿弄来的?碰到嘴里过了吗?”
江川翻了个白眼:“捡的,我放嘴里干嘛,厨房有喝水的瓢儿。”
荷官把他抄起来放在车顶,皱眉嘀咕了一声:“你身上都馊了。”
南向军把屋子里外检查了一遍。他临走的时候切了电源,该清理的东西也都清理了,只厨房被江川弄得乱七八糟的。他松了口气,走到车边说道:“奚云你先待一会儿,我送这小崽子回去。”
“我送吧。”名叫奚云的荷官淡淡地说道,“我不想等人。”
南向军:“你不熟悉路。”
奚云:“大路还是会走的。”
他的确不是个会等人的,而且屋子被江川弄成这样要重新收拾,南向军不再强迫,说道:“那好。你拐个弯回家把池子弄起来,到了西塘口,你让池子送这小孩儿回家,你别去。”
奚云笑:“你对你儿子可真好。”
五点都没到,南西池被奚云从床上拎起来的时候还在梦里吃鸡腿。他被奚云塞进车里,嘀咕了一句“我的鸡腿儿”,江川激动地扑过去。
南西池躲闪不及,在狭小的空间里被一团臭烘烘的江川扑了个满怀,差点直接把梦里的鸡腿给熏得吐出来。江川两眼放光地看着他:“鸡腿儿在哪儿?”
南西池&奚云:“……”
回西塘口的路很远,奚云又不熟悉路。他连问都不问路,直接往前开,看到岔路就朝左拐,开出老远不对劲儿了,再返回。
后座上原本放了一个大号的手提箱,被穷极无聊的江川打开了。各种赌具,他只认得骰子和扑克牌。他拽着南西池的衣服,把扑克牌送过去,说道:“我们来玩。”
奚云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忽然说道:“那天的牌,你是怎么猜到的?”
江川:“看出来的。”
奚云拍了拍副驾的座位,“过来。”
江川爬过去。男人不知道从哪儿又拿出一副牌,和别的纸牌都不一样,背面的花纹简洁而精致。有些旧,但边角都是整整齐齐的,没有卷起来。左手搭在方向盘上,右手随意地洗着牌,洗好了,随便抽出一张伸到江川的面前:“能看出来是几?”
江川摇头。
奚云又随便抽了另一张牌,“哪张更大?”
江川指向其中一张。
奚云把两张牌翻转过来,挑眉:“2比A大?”
江川理直气壮:“斗地主2最大!”
奚云轻笑:“傻子吧你。”
他笑起来也有一种薄凉感,冷淡而又远离一切。两个人玩牌玩了一路,最后南向军打电话过来问:“找着路了么?”奚云这才收了跟江川玩的心思,加速到了西塘口。
远远看到了人,他就把车停住了,丢了几张钞票给南西池,说道:“你找个三轮车送这小孩回家,路上有卖鸡腿的,就买点儿,你们俩吃,嗯?”
到了熟悉的地方,江川就从三轮车上跳下来了,他冲一脸莫名其妙的南西池勾了勾手指,说道:“快下来,我们去买鸡腿儿!”
这一年的南西池八岁,眉眼和南向军有几分相似,大约是小孩的缘故,更清秀一些。他跟着五岁的江川在西塘口的巷子里乱窜,看到什么好吃的就买点儿,最后甚至忘了奚云还在等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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