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自己会在成年以后,还在自己的卧室里开辟了一方秘密天地,里面挂满了自己从各处搜集、购买而来的华贵女装,摆满了一双双blingbling、美到会令所有女生尖叫和不知所措的高跟鞋。
为什么自己的柜子里,会有一个带了锁的抽屉,那把钥匙就连狗哥都没有,一直牢牢掌握在自己的手里,确保唯有自己能够打开那个抽屉,因为里面满满堆放着各色的眼影盘和口红,就连无数把长长木质手柄、精致雕花的复古造型化妆刷,也是每一个女生梦想中最美的样子。
为什么自己会在无数个万籁俱静的夜晚,等到所有的人都睡熟了,却仍然瞪着一双空洞无神的大眼苦熬着,直到终于拗不过心里那好像一万只蚂蚁在爬的一阵痒,一骨碌翻身下床,好像毒瘾犯了一般迫不及待的一把狠狠拉开了那秘密衣柜的门,所用的力道好像就算把衣柜门给一把拉下来了也在所不惜,再颤抖着双手、连钥匙都拿不稳,哆哆嗦嗦的打开那个只有他自己能打开的抽屉,然后,一秒都不能多等、好像再多等一秒自己就会被那万只蚂蚁噬心的巨大痛苦给活活折磨死,迫不及待的给自己换上一身华贵的女装,再搭配一双色泽和质地完美契合的高跟鞋,从那秘密抽屉里精心挑出的眼影盘和口红,是要开亮了所有的灯,对着全身镜去细细描绘的,这个过程就可以放得慢一点、再慢一点了,因为自己会无比的享受这个过程,那些羊毛刷子扫过自己细嫩皮肤、柔软又带着一点轻微的痒的触感,那丝缎一般的眼影颜色慢慢在自己的双眼眼皮上着色,让本来平平无奇的双眼似乎一下子之间迸发出了别样的神采,那细细的眼线在眼角看似不起眼的微微一勾,跟自己本来眼睛的线条怕是只有一两毫米的差异罢?可是为什么就会有着让自己整个人的气质都完全改变、一瞬之间变得妖娆妩媚的魔力,更别提那口红,自己最喜欢的怕是那耀眼的红和妖艳的紫,会让平日里看起来哪怕再寻常不过的一个人,也能在刹那之间绽放出了魅惑到骨子里的魔力。待到自己慢慢的、细细的享受完对镜化妆的这个过程了,才会舍得远远的站开了一点,好在镜子里能够清楚打量到自己全身的形象,自己往往身着层层叠叠的浪漫纱裙或能令自己柔若无骨的裸色系绸缎礼服,一双高跟鞋能让自己本就纤细的小腿线条更加好看,烂漫卷曲的假发搭配着精致到专业化妆师也挑不出一丝毛病的妆容——毕竟自己画眼线这类细节的时候,是全身心的在投入享受,可是一点也不会手抖的呀,这样全套的形象,才会让自己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来,这样的一副美丽,才会让刚才那一万只不断在自己心里爬动和啃噬的蚂蚁愿意鸣金收兵、滚回自己的老巢里去。
为什么自己会哪怕不断的自控再自控,可还是会忍不住在一个个重要的场合,抑制不住自己内心深处想要穿女装的欲望,哪怕是在跟宋栗的父母见面吃饭的时候,自己是那么样的重视,那么样的想要自己表现出一个正常人的样子,可还是会按捺不住的、在自己的衬衫之下穿上了一件精致华美的、不愿输给任何一个女生的蕾丝胸衣。
为什么自己会在那长相同样好看的林染,主动向着自己靠过来、做出了一些亲密举动的时候,没有拒绝、默默的接受,以至于被狗仔偷拍了下来、才发生了那后来的许多事,那时的自己甚至并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想要拒绝,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对自己产生了疑惑。
这些所有的为什么,答案都指向了现在记忆重新回来的下午,在那个不开灯的房间里,从自己的大腿根部吹起一阵阵凉丝丝的风时,面前那张曾经熟悉而亲切,那时却因靠得饶朗太近而被无限放大、以至于扭曲,让小小的饶朗一瞬间觉得无比陌生的恶心的脸,那时的饶朗对着这样的一张脸浑身颤抖不止,已经不能再控制自己的舌头叫出“伯父”两个字,而那张脸却是笑着的,显示着那张脸的主人是无比放松的,好像这样的行为举动对他来说都是稀松平常、甚至顺理成章,不值得有任何的质疑、甚至也不值得产生任何的奇怪。也正是这张脸上那样一种一切都理所当然的笑容,让小小的饶朗一瞬间对自己产生了怀疑:这一切都是再正常不过的吗?自己这种不舒服的感觉是自己想得太多、反应过度了吗?也就是这样一瞬的怀疑和犹豫,让饶朗错失了阻止那只手伸向自己的唯一机会,再接下来,当他强忍着浑身的不适、找回了自己脑子重新思考的能力,找回了大脑对自己双手双脚的控制权,他已经不能让时光倒流、去阻止一些什么了,那种巨大的不适笼罩着他,只能让他不顾一切的从口袋里掏出那把刀,向着那人狠狠的扎去。小小的他其实还并不懂那样激烈的行为,会带来怎样不可收拾的后果,只是对那种自己不能承受的不适的一种本能反应吧,带着小孩子天生的恶和不受控。在举刀挥向那人的一瞬之间,那张脸上的笑容还没有来得及褪去、来换上一副与这把刀更相配的惊骇表情,所以饶朗的耳边似乎还清晰的回荡着,刚才这张脸就是带着这样的笑容、近到咫尺的凑在自己的眼前,用那样一种好像在说“今天给你看你最喜欢的动画片”这样的日常闲聊语气,对着饶朗说:“全身都长得真好看啊,像女孩子一样。”
就是这样语气平常的一句话,音量也不大,轻轻的,无论哪个人从房间外路过都不能听到这样轻声的一句,甚至连当时的饶朗自己都不能推断出这句话会产生这样巨大的力量,却像一颗魔豆一般,被深深种进了小小饶朗的心底最深处,然后长出了一棵参天一般的巨大植物,不再需要其他任何的肥料和灌溉,自己就能这样不受控制的不断疯长,不能阻止、不能砍断,生出的卷曲藤蔓像八爪鱼一般狠狠的捆绑束缚住饶朗,让他一生里的时时刻刻都不能逃脱,不能安稳,哪怕长大后的饶朗跟这样一棵心里的参天巨植比起来还是太过渺小,只能仰着头无助的望着它、根本不能有任何作为,看着它就这样去影响了自己的一生。
也正是那样的一颗魔豆,裹挟进了自己向着那人挥刀的瞬间,让那个瞬间也像种子一般,伴随着自己的成长,在自己的内心不断疯长。
这也就是为什么,自己会越长大,越在面对任何一点压力和焦虑,以及那些自己在短时间内控制不好的复杂局面时,总会忍不住的大发雷霆,其实每一次事后来看,根本都是无足挂齿的小事。
这也就是为什么,自己内心永远住着那样一只残暴的野兽,白天还好,每当夜深人静、剩下自己一个人独处的时候,那野兽总会用利爪狠狠撕碎了笼子挣脱出来,咆哮着想要伤人。若自己不想去伤害陌生人,更不想让自己亲近和信赖的人面对这样的自己,怕自己在那野兽的控制之下对他们做出什么伤害的举动,让他们伤身的同时更会伤心,于是只好躲在无人的房间内,对着自己的身体狠狠摔打,让自己同样脆弱的一副肉身成为心底野兽发泄怒气和力量的渠道,哪怕痛到麻木、伤痕累累,可是如果不这样的话别无他法。
这也就是为什么,自己发现随着年龄的渐长,这头野兽也在跟着自己同步调的不断长大,越来越不受控制,以至于自己只能像懦弱的逃兵一样,随便找了一个幌子,从自己最爱的人身边狼狈的逃离开去,唯有用这样的方式,才能确保她的安全,才能确保她的一生平安顺遂。
52书库推荐浏览: 楚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