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肃没接话。
张静娴也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面前的柳如意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是憋着一股气专门要找人吵架的似的。张静娴既不知道她为何生气更没心情陪她生气。于是轻轻点了点头说:“那你们小心点。我去园子里检查一遍。”说完带着大狼二狼从两人身边擦身而过。
张静娴走后,杨肃皱着眉头对柳如意说:“你这是干什么?”
柳如意眼睛一瞪:“我怎么了?”
杨肃不说话,抬腿就要往外走。柳如意一把扯住他的衣袖:“你别走,把话说清楚!”
杨肃有些不耐烦:“还说什么?之前不是已经说清楚了吗?”
柳如意声音忽然抬高:“之前的不算!我反悔了,我不干!”
杨肃看着柳如意:“你想怎么样?”
柳如意说:“你去和安德烈说我不跟他了!我要跟你!”
杨肃眉头越皱越紧:“闭嘴!小心附近有人!”
柳如意反而把声音更加太高,几近尖锐的喊道:“我凭什么闭嘴?安德烈一回来你就怂了,啊?你不是中统吗?你……”
杨肃一把捂住柳如意的嘴:“你疯了!再敢胡说八道,小心我……!”
柳如意挣脱杨肃的手,哭着说:“你想怎么着?杀了我?”
杨肃脸上带着些哀求说道:“行了,别说了。等有时间咱们再谈。”
柳如意偏不干:“我不!你现在就给我说清楚,说不清楚就别想走!我倒要看看孔祥熙没有你杨肃接驾是不是连飞机都不敢下了!”
“啪!”
杨肃抬手扇了柳如意一巴掌。他指着柳如意压低声音、恶狠狠的说:“你要找死我不管,但是别拉上我!”
柳如意被这一巴掌打懵了,下意识的用一只手捂着脸。
杨肃一直以来在她心里就是温文尔雅、温情周到的代名词,可是眼前这个凶神恶煞一样的男人不但打了她还出言威胁。
杨肃看着一贯飞扬跋扈的柳如意捂着脸呆站着不动,他的心又开始变软。他拉开柳如意的手,柔问说:“打疼了?我看看。”
柳如意任凭杨肃拉开她的手,一双眼睛却死死盯着杨肃的脸,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杨肃,你知道安德烈有多变态,我为你受了多少委屈吃了多少苦你也知道,如果不是我替你偷俄国的情报你靠什么升官,啊?你前脚升完官了后脚就打我?”
几句话说得杨肃眼皮猛跳,他强忍住心中冒出来的戾气,身体前倾拥住柳如意的肩膀道:“别说这些伤感情的话。以后也不许再口没遮拦,若是走漏消息出了事,你我死一百次都不够偿还……”
柳如意不等杨肃说完猛地反手抱住杨肃,力气之大竟然把高大的杨肃冲撞得后退好几步,直到抵在拱月门围墙上:“你也知道伤感情?你要是真对我有感情,你现在就去杀了安德烈然后带我走!”
柳如意说到后来已经变成嚎哭,杨肃不得不再次捂住她的嘴。
柳如意被捂住嘴仍一边嚎哭一边嚷嚷。杨肃这回不敢动手了,只得耐着性子好言相劝。
情绪激动中的俩人并不知道他们吵架的内容被躲在假山后面的张静娴听了大半。
张静娴并没有走远,刚才是随口应付柳如意并不是真的要去巡园子。后院黑灯瞎火、影影绰绰,别说只有两条狗就是再多两条她也不敢往前走。
张静娴不动,大狼和二狼也不动,两条狗坐在地上一起歪着脑袋看女主人。张静娴的心脏剧烈跳动,她这才发现自己的无心之举居然听了这么些要命的东西。柳如意后来被捂住嘴吐字不清,可是“同归于尽”四个字却触动了她敏感的神经。
张静娴两条腿有些发软,她不得不慢慢蹲下,心里祈祷那两个人赶吵完或者换个地方吵架,她也好趁机离开。
一“山”之隔,在杨肃低低的劝慰声中柳如意的哭闹渐渐歇止,又过了半盏茶的功夫竟被杨肃哄得破涕为笑。
过了一会儿,柳如意和杨肃分开。从脚步声判断,柳如意顺着另一条路回了西跨院去了,杨肃则往前院走去。
两人的脚步声渐渐走远后张静娴深深吐出一口气,扶着假山站起来,伸手揉了揉大狼二狼的脑袋。真是两个懂事的家伙,从头到尾没有叫一声,否则她就露馅了。
她拍掉身上的草屑,带着两条狗慢慢往回走,脑海里还在回想那俩人吵架的内容,心中不由感慨万分。
快要走到拱月门时大狼二狼忽然不走了,冲着拱月门压着肩、呲着牙,喉咙里发出威胁声。可惜张静娴只顾着埋头想心事根本没注意到两条狗的异状。
就在她抬脚迈过门槛时,旁边猛地站出来一个人,低喝道:“站住!”
张静娴冷不防黑暗中突然冒出来一个人,吓得她“啊”的尖叫出来。大狼二狼不待张静娴吩咐相继朝那人扑去。
☆、命运之手(一)
“是谁?”咖啡馆里,叶辅问坐在对面的梅香。
“安德烈。”梅香淡淡的说,“他当场杀了大狼和二狼,用的是消音手枪。一枪一条命,那么健壮精神的两条狗当场就死了,血从伤口里汩汩的往外流,流了一地,拼命用手堵也堵不住。” 梅香说到后面已经不再是转述的语气,完全是当年张静娴的口吻,一字不多一字不少。
“安德烈为什么要这么做?”叶辅十分意外。
梅香嘴角扯出一抹冷笑,说,“安德烈怎么可能不知道杨肃和柳如意的事,只不过因为他也要利用柳如意获取中国情报,所以才一直装作不知道罢了。”
叶辅的脸上有些挂不住。因为梅香嘴里说的杨肃是他的亲爷爷,涉及的又是长辈极为不光彩的往事。
叶辅轻轻咳嗽两声,岔开话题:“那,安德烈没有伤害张静娴女士吧?”
梅香摇摇头:“没有,他对俩人的私事不敢兴趣,他只是想知道杨肃和柳如意有没有说什么重要的情报,比如国民党高层的动向。”
叶辅嘴唇动了动,他想问张静娴有没有把孔祥熙的行踪告诉安德烈,不过他最后没有问出口。
有些话其实不需要问。
在安德烈的枪口下、在大狼二狼的尸体旁,张静娴一个刚满十八岁的女孩能怎么办呢。
事情还不止如此,枪声把刚走出去不远的杨肃和柳如意引了回来,尾随杨肃一起出现的还有胳膊上挂着旗袍的李茂才。
一直遮蔽天空的乌云突然散了开去,一轮月亮明晃晃的挂上半空,雪白的月光将院子里的五个人照的清清楚楚,就连地上的一枚一枚的卵石都仿佛玉石一样泛出洁白的光泽。只除了死去的大狼二狼和身下的已经变得乌黑的血。
除张静娴之外的四个人面对两条明显被抢打死的狗和满手是血的张静娴,不约而同选择了避而不谈。他们脸上的表情那么亲切,嘴里吐出的话语那么得体,一切都是那么自然,自然的好像做梦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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