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自己逼着男人缩在角落里,那张憔悴惊恐的脸。比起口出恶言,他其实更想吻上去……
偏执是种病,难愈顽疾,越偏执越偏执。
厉戎有。涂俏也有。
房子里面闷热,只有一个电风扇呼呼啦啦的吹着,卷起的风都是温温的,吹在身上不觉得凉爽,反倒让人更加烦闷。
厉戎进了门,别的都没注意,只一眼,目光就牢牢黏在那个男人身上。
詹智尧看过去应该没受什么罪。样子有点憔悴,眼下有浅淡的黑眼圈,头发还算齐整,失了发蜡的支撑,软绵绵的搭在额上,少了些英气多了点孩子气。
三十二岁的老男人了,又天真又傻……
厉戎无声叹口气,看向詹智尧身后的涂俏:“我来了,一个人。你把刀先收起来,不是要谈话吗?行,坐下来好好谈。”
少年看过去要比詹智尧狼狈多了。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失去了那种养尊处优的生活,这些日子的提心吊胆和辗转反侧让他原本润洁如玉的小脸都蒙上了一层尘灰。那层尘灰不是表面上的,是沁染到骨子里的,珍珠蒙尘。
“戎爷。”俏儿低低柔柔的叫,手上的匕首一动不动,就搁在詹智尧脖子上颈动脉那里:“你放心,我跟詹先生挺谈得来,你不逼我,我不会伤害他。你知道我是个废物,真收起刀子,戎爷一根手指头就能弄死我。”
厉戎没再揪着这问题不放,看着詹智尧就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做事就不能用点脑子吗?就知道心软,还是个孩子呢,你看是吗?”
詹智尧难堪的不行,结结巴巴的:“我怎么知道,你跟我说,说俏儿跟妈妈走了……我,我接到电话,说告别,怕你,怕你生气,所以没说……谁知道……”
涂俏幽幽的笑,垂下眼睫看着手里的匕首:“我一直以为,戎爷身边,我最大的威胁是哥哥,谁知道竟然是詹先生……当初戎爷明明讲了,走了就不回来……”
“詹智尧是我逼着他留下的,涂俏你把他放了,咱俩的恩怨咱俩解决。”厉戎左右看了看,拖了把破椅子坐下,坦荡的毫无遮掩:“你想怎么样?过往一笔勾销,回来帮我可以吗?你想要瞿扈的位置,可以,没问题。我厉戎不是好人,但是说话算话。”
涂俏笑。少年清秀的面容在昏暗的灯光下,看着有点瘆人:“戎爷果然看的清楚。是啊,就是你说的那样。我讨厌哥哥跟我抢戎爷,所以我把他杀了。我也不喜欢你那么无条件的信任瞿助理那个废物,他明明什么都不会,什么都做不好。只要我一个人,可以顶替他们两个,甚至做得更好。戎爷你为什么不要我?”
少年停了停,像是自言自语的接着说:“是啊,戎爷有了詹先生,当然不要我了。那天看到你们一起吃饭看电影,我就知道,戎爷身边不会再有我的位置了,我可真傻……”
詹智尧梗着脖子不太敢动,可是他那老好人的脾气作祟,加上原来当老师时那种根深蒂固的观念,忍不住就想劝慰手执屠刀掌握他生死大权的少年:“俏儿,你还这么年轻,未来有更广阔更美好的前程,别钻牛角尖啊……你也别说气话了,厉戎都告诉我了……是俊儿杀了瞿助理,跟你又没关系……你把刀放下,咱们三个好好说说,我保证厉戎不会动手好不好?没什么讲不通的……”
“詹先生,”俏儿抿抿干裂的嘴唇,语气很平静:“我不是告诉你了吗?我哥哥和瞿助理,都是我杀的。他俩是动手了不假,可是涂俊那个废物只照着肚子捅了一刀,根本没伤到要害不说,自己还吓个半死,刀都握不住了。瞿助理就更没用了,”少年笑容平静而诡异:“推那一下就让哥哥撞破了一点皮,昏迷了几分钟。我去抓他头发补撞的时候,哥哥居然醒了,他还问我。”
俏儿居然面露恐惧,模拟着俊儿的表情和语气,看的人毛骨悚然:“涂俏你他妈疯了吗?……你想……想干什么……”
“我告诉他,”少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眼底闪着狂热的光:“哥哥,我要杀了你,那样就再也没人跟我抢戎爷了。”
变态如厉戎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暂时避开目光不看俏儿。
“我识大体,我乖巧听话,我发骚下贱。只要戎爷说,我怎么样都行。可是没有用,你就是不喜欢我。”少年漂亮的眼睛里浮起一层水光,又悲伤又迷人,带着病态的痴迷:“我也讨厌这样的我,怎么就成了斯德哥尔摩综合症患者,我应该听妈妈的,恨戎爷才对啊……可是我那么喜欢你爱你,喜欢到我自己都怕,怕我哪天忍不住,就要跪下来求你的施舍……”
年少的爱恋那么强烈又那么无望,恨不能飞蛾扑火,哪怕粉身碎骨也要一个结果。
“俏儿,”厉戎有点难堪,抿了抿唇放缓声音:“你看这样好不好?过往的那些恩恩怨怨,从今天晚上开始再不提起。涂俊也好,瞿扈也好,死了就死了,那是他们的命,我不追究。涂家眼下就剩你这么一个血脉了,你又聪明又年轻,詹老师说得对,你还有大好的未来。我们把你妈妈接出来,找人照顾,你去复习好好读书,喜欢的话就全世界走走看看,开阔眼界。我把你们涂家的产业都还给你,你好好打理,一定做的比我更出色……”
少年不停的摇着头,眼泪成串的滚落,晶莹剔透,落地粉碎:“戎爷,你以为我今天说出来,还要什么余地吗?我不想活了。我约你来,根本就没那么多目的,我就求一个结果。要么,你陪我死,要么,詹先生陪我死,也行。涂家不涂家的,我顾不上也不想顾。我今天死了,也是你的人,是厉俏不是涂俏……”
“俏儿你别犯傻啊,什么死不死的。”詹智尧惊的脸都变白了,不敢回头,只能笨嘴拙舌的哄人:“你这孩子怎么那么轴……你要是喜欢,就去争取啊,活着才有希望,死了还有什么?什么都没了……”
“行,你要我死,我奉陪。厉戎作孽那么多,死了也活该。”男人洒脱的笑,慢慢从椅子上站起身,挺拔俊朗的样子半点不见畏惧,令人着迷:“你说吧,怎么个死法?”
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如果不是大虎自己做主跟了来,后面的事情简直不堪设想。
詹智尧肿着眼白着脸,垂头丧气的坐在重症监护室的外面,身体不可遏制的抖个不停。
外面天色蒙蒙亮了,先是灰白色,没一会儿就大亮起来。
看看表,还不到五点。
大虎从楼梯那边走过来,手里拎着一个纸袋递过来,鼻翼间瞬间传来食物的淡淡香味:“詹先生,先吃点东西吧。”
詹智尧摇摇头:“我不饿,谢谢。”
大虎不善言辞,想了想也不知道怎么劝:“戎爷进去前说让你回去休息,要不——”
“我回去也睡不着。”詹智尧抹了抹眼睛嘟囔:“他会没事的对吗?都说祸害活千年……怎么就那么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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