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衫衫先是腹诽,至于不管什么时候都要摆出一副睥睨姿态么?紧接着,她便发现了他为什么不低头——从这个角度,她正好可以看见他下颌底下,的确有一道不显眼的伤疤。
她下意识地抬起空着的右手,摸了摸。
疤痕微微凹陷,破坏了这一块肌肤的平整光滑,却是一种独特的触感。不完美,但也是温热的,鲜活的。
“……疼吗?”她的声音低不可闻。
被柔软的指腹轻抚着,所过之处像是起了电流,酥酥麻麻的,卫修像被抚着下巴的猫,惬意地微眯了眯眼睛。然后捉住她的玉指,不让她再动作。
再摸下去,要出事了。
牵起她,继续上楼,“早就不疼了。当年有人跟我说可能会留疤,后来果然留了疤。”
“谁啊,这么乌鸦嘴。”梅衫衫顺口道。
卫修回头,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
梅衫衫莫名,几个意思?
这时,七弯八绕的楼梯总算到了头,视线赫然敞亮。
梅衫衫环顾,原来上方是一间宽大的收藏室,里面……都是宝啊!
“这这这些……?!”
“是外婆的部分收藏。”卫修解释,“她更偏爱古典派,而舅舅喜欢近现代的东西,美术馆的风格也更现代一些,这些不适宜放进下面的展里,就存在这里。”
梅衫衫已经沸腾了。
许多只在图册里见过的画作,居然就摆在这里,就在她的面前,触手可及!
“德加,果然又是芭蕾舞娘……啊,雷诺阿!你看那些光斑,重重树影打在贵妇的裙子上,真是把阳光画活了。我想,他内心也一定是个温暖的人吧?还有这个……天哪,太美了,我的心脏!”
主导权易主,现在变成了卫修被她牵着,一幅幅画作看过去,含着笑意听她的评论。
是啊,太美了。
草草地浏览了一圈,梅衫衫激动不已,全身像过了电似的,微微发颤。卫修安抚地捏了捏她的指腹,“不着急,你慢慢看,想看多久都行。”
梅衫衫调整着呼吸,稍微平复了一些,还是忍不住感叹,“这是我见过的最美的房间了。不止是艺术之美,还有看到这些画时的心情,太美好了,我会终生难忘的。”她诚心实意道,“谢谢你,带我来看这些。”
卫修勾唇浅笑,“不客气,我也看到了最美的。”
“哦?”梅衫衫好奇,“哪一幅?”
只见卫修拿出了手机,点了两下,递给她。
梅衫衫狐疑地接过。那画居然还不在这里?
她垂眸一瞥,瞬时脸颊耳根热成一片——
屏幕上,赫然是前置摄像头照出的,她的脸。
几、几个意思?
最美的……?
……她吗?
仿佛看出了她的不对,卫修探头过来,俊脸也出现在镜头中,与她头挨着头,画面亲密。
紧接着,便听他哦了一声,“点错了。”
梅衫衫:“……”
自作多情了。
她窘得几乎是将手机扔回了卫修怀里,视线游移着,咕哝,“我说呢!吓我一跳!”
啊啊啊!梅衫衫你也太自信了!什么最美的,羞不羞啊!
卫修又在手机上点了一下,再次递给她。
梅衫衫差不多做好了心理建设,接过来。
一看,再次想把手机丢还给他。
“……你故意戏弄我是不是?”
“没有啊,”卫修无辜地指着桌面背景,“在我眼里,在我心里,就是最美的,不接受反驳。”
“……”梅衫衫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被当做桌面的照片中,她站在宽大的落地窗前,神色恬淡,眼睛没有看镜头。显然是偷拍的。
问:一个男孩子,偷拍你的照片,当做手机桌面,还特意让你看到,这代表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修修:你在我眼中是最美~每一个微笑都让我沉醉~Baby记得那次约会~那夜我想你想的无法入睡~
周伯:是每夜吧,眼都是绿的。
☆、XXX
-Chapter 30-
答案呼之欲出。
静谧的收藏室内,呼吸可闻。油彩和画布特有的气味中, 隐隐的仿佛能闻到一丝淡淡的青柠味, 干净, 清新。心中的那只小鹿,像是要把它这些年缺席岗位所落下的功课全部一次性补齐似的, 闷着头在她的胸腔里横冲直撞,撞得那道名为理智的墙晃了几晃。
女人天生就有第六感, 对于男人是否对自己有好感这件事, 总是敏感的。
梅衫衫更不是个迟钝的人。若是硬要说自己在此前没有意识到卫修对自己有意, 那显然是在装瞎了。
年轻的男孩子,手是温暖的,感情是炙热的, 喜欢也来得轰轰烈烈。他似乎也没有刻意隐藏, 嚣张地将这份喜欢写在脸上, 热烈地含在眼眸中,不加掩饰地表现在一举一动里,真挚得能让干涸的沙漠里开出花来。
就算因她上次的回避而那么恼怒,可没多久, 还是再次主动靠近。桌面上那张照片,看衣着和背景,不就是送画那天交换联系方式时偷偷拍的么?
可他们才认识多久?
而且, 在他看来,她应该还是个有夫之妇吧?
为了避免破坏画中的油彩,这里避开了直接的自然光照, 温度也控制在20度左右。刚才走来走去时还不觉得,此刻静立着,冰冷的空气抚上身体,梅衫衫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战,狠了狠心,就要将手从那只源源不断将热力传输过来的手掌中抽出来。
“很冷吗?”卫修仿佛毫无所觉,不仅没让她松手,长指反而顺势滑入她的指缝,从普通的牵手变成了十指紧扣,还若无其事地拉着她往外走,“都怪我,想给你个惊喜,没能提前准备外套……我们先下去吧,待会儿吃完饭,我让人送衣服过来,你要是还想看,我们再回来。”
“我……”
“今天是我的生日。”
“可……呃?”梅衫衫愕然。
“今天是我的生日,”卫修又重复了一遍,“到目前为止,这是我过的最开心的一个生日。我觉得,应该还可以再坚持一下,你认为呢,衫衫?”
梅衫衫一句干巴巴的“生日快乐”卡在嘴边。
最开心……吗?
可是明明是他带她来看画,给了她一个惊喜啊。
拒绝在某种程度上和作战是一样的,讲究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既然一开始没能甩开他的手,那么被一路牵着回了展馆,在一张不知道什么时候布置好的餐桌前坐下,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
“我还是第一次在这么多价值连城的画作的注视下吃饭。”
终于重获自由的手在桌下蜷着,试图遗忘那温暖干燥的触感,梅衫衫歉意道,“生日快乐。我不知道是你生日,都没有准备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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