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宇莫点点头,目光不离开孩子。
萧亮回来了。他手中除了外卖餐桶之外,还有一大捧火红的玫瑰花。半边肩膀和后背都被雨打湿,可是食物和花束上一滴水都没有。
他不顾四周这么多人,探过身去亲吻妻子的脸颊。
逸兴被深深打动。
张宇莫把孩子交给别人,接过豆腐脑:“唉,上过手术台,跟去鬼门关逛了一圈一样。现在只希望老天爷让我活到娃高中毕业,我就谢天谢地了。”
“张宇莫!你脑子被麻药麻傻了吧!大喜的日子说什么丧气话!”赵逸兴听到这话就炸了, “你要活到七老八十!看着你孙子结婚生子!”
“你对着产妇吼什么吼?”一个护士恰好进来,“在我的病房里敢这么嚣张!”
可怜的赵逸兴就这样被护士赶了出来。
他心里憋屈的很,路过急诊门口的时候,原本打算进去跟王安宁打个招呼。可看里面人头攒动,估计人家很忙,他也就没去添乱。
雨已经停了,积水上能看到一缕缕的油虹。马路在雨后洗心革面,变得漆黑发亮,落叶和草棍的痕迹都无影无踪。人冲热水澡怕是都洗不到如此神清气爽的程度。
就在他即将睡觉的时候,接到了王安宁的电话。
“我才下班,很想见你,你现在方便吗?”
她听上去情绪很低落。
赵逸兴远远的看见王安宁一个人低着头坐在医院门口的石凳上。她的身形在夜晚清冷的灯光下,显得越发瘦弱。
王安宁看到他被路灯拉长的影子,便抬起头来,满脸的泪痕。
逸兴在她身边坐下:“你怎么了?”
“病人失救,才23岁。”
逸兴原以为医务工作者的情绪已经无法被病人的状况影响。现在这个状态的王医生,引发了他的同情心。她依然因为人间悲剧而动容。而且她每天不知道要经历多少次类似的案例,目睹多少生离死别的苦痛。
“病人家属一定很难接受吧?”
王安宁双手捂住脸:“是难得一见的好家属。在我告诉他爸爸这个消息的时候,他给我深深鞠了一躬,只说了声‘谢谢’。”
赵逸兴听说这般情景,觉得头脑发晕,四肢麻木。这要有多高的涵养和理智,才能做出这样的举动。
“你尽力了,对吧?”
“其实送来的时候我就知道没救了:失血过多,外加大面积烧伤。但是我还是不甘心,把全部抢救程序走了一遍。”
“那就不是你能控制的了。”逸兴把手放在她肩膀上,表达安慰。
“我恨死车祸了,我恨死车祸了……”
王安宁趴在他肩膀上,肩背一耸一耸的,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赵逸兴把车开到了自己家楼下,他看到王医生惊讶的神情,不得不稍加解释,“忘了?我叫赵喝酒。我看你今天很需要酒,我楼上有好酒。”
他用一只广口矮杯,放了三个冰块,倒了1/3杯的威士忌,递给王安宁。琥珀色的酒浆在昏黄的灯光下看上去非常诱人。
王安宁坐在地下,背靠冰箱,接过酒杯,一边喝一边默默的流眼泪。
赵逸兴一声不吭的和她并排坐着,在她需要的时候帮她添酒。
第68章 清粥小菜
早上,王安宁醒来的时候,左看看,右看看,发现四周环境非常陌生:她躺在一张沙发上,身上盖了条薄被。
这时候传来赵逸兴的声音:“放心,我不是无耻小人,不会趁人之危。”
王安宁看看他,在看看自己,居然一点都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来到这个地方的。而且头痛欲裂,浑身浮肿。
赵逸兴看上去精神抖擞,镇定的坐在阳台上看杂志喝茶,见她醒来,只是笑笑。
“我昨天有没有吐在这?”
“你猜呢?”他还是笑,“喝断片儿了吧?没想到你酒量那么好,喝了我半瓶皇家礼炮,啧啧,有点心疼。”逸兴抖了抖手中的杂志。
王安宁看到了茶几上的蓝色酒瓶,更觉得懊恼。这么好的酒,喝完一点印象都没有。
她环顾四周:“你女儿不在家?”
“嗯,你运气好,她跟外公旅游去了。”逸兴给她递过来一杯茶,“要不然我不知道该怎么跟她交代呢,影响我的名誉。”
王安宁都想一头撞向墙,第一次来他家居然是这种状态。而且自己对于前一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儿,一点印象都没有。
“我能不能借用一下卫生间?”
“请便。”
王安宁看到镜子里的自己:面孔浮肿,头发凌乱,衣服稀皱。嗷,这幅样子全被他看见,一点形象都没有了。
她把脸浸在凉水里至少有半分钟,心想:这一面都露出来了,以后也没什么好怕的。
她抓过毛巾擦脸。呵,这雪白毛巾肉嘟嘟厚墩墩的,像浓密的森林一样,五星级酒店的标准。纯白色的卫生间,干净整洁。这男人一个人带着孩子生活,还能维持如此生活质量,说明他对生活细节相当挑剔,也许平常不是那么容易相处。
她不知道的是,这都是张宇莫的手笔。赵逸兴这些日子勉强活着而已,哪顾得上这些事情。
这时候听到赵逸兴隔空喊了一声:“抽屉里有牙刷!”
一身隔夜酒的酸臭,王安宁知道自己形象扫地,可让她在别人家冲澡也觉得不自在。她狠狠刷了两遍牙,已经尽力。
出来的时候,赵逸兴正在摆早餐:“今天周六,你需要上班吗?”
“不用,我这周末不值班。”
“我煮了点稀饭。我也只会做这个。”
逸兴推过来一碗稀饭,又端出一碟榨菜来。
王安宁看这宽敞的厨房,跟高端家电品牌样板间一样,好几个大型嵌入式家电,又配一柜小家电,设施俱全。
他从设施精良的厨房中端出来招待客人的食物居然就是稀饭和咸菜,和厨房的配置很不相称。
王安宁坐在餐桌对面,觉得我在明,敌在暗,惶恐不安:“我昨天喝多了之后有没有说胡话?”
赵逸兴看着她这幅样子只想笑,“呃,说了不少,但是我不知道算胡话还是真话。”
王安宁把十指插入头发内,一副悔恨不已的样子。
“快吃饭吧,喝那么多,估计你现在胃疼头疼浑身都疼。”赵逸兴砸吧砸吧嘴,“啧啧,暴殄天物哟。”
“你还心疼你的酒呢?我下次赔你一瓶。”
清粥小菜,在这种情形下吃,非常爽口。
逸兴又从冰箱里拿了两个茶叶蛋出来:“我女儿临走前给我煮了一锅,她怕我一个人在家饿死了。分你一个。”
坐下来剥鸡蛋,他试图让王安宁放松一点:“我女儿小时候把茶叶蛋叫长颈鹿鸡蛋,她觉得表面花纹像长颈鹿一样。”
王安宁不由得笑了,“童言童语,还挺形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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