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对于一个工商管理学的高材生来说,这就是不务正业,梧声在时时常这样批评他。
每天早上,魏可轻起床,看到床头柜上摆着魏妈妈带来的工商管理书籍,心情如果很好,他会翻开两页,也就两页让他觉得他没有复习的必要,就算明天是一场期末考试,他仍然这样认为。
不同以往,魏可轻起床的点往前推了一大截,随之而来的是逐渐规律起来的饮食和作息。
隋雨安住在小镇另一端,周末魏可轻会打发她回家,之后魏可轻到医院去探望父亲,然后在那里住上一两天。父子俩的关系越发亲密,父亲也慢慢康复。
但是父亲始终担心着妻子,石膏一拆,便迫不及待也走了,魏可轻送他登机那天,父亲哭了。
魏爸爸只说,希望他早点好起来。
魏可轻用了两年,从双腿毫无知觉到可以缓慢行走。他每天要用三个小时练习走路,经常摔得浑身是伤。每周,他都会在隋雨安的陪伴下去医院,尝试医生为他准备的各种刺激神经的方法。
隋雨安问他:“是什么让你坚持下来的?”
魏可轻一时答不上来,后来他说:“我的骄傲。”
“你曾经一定是一个很优秀很优秀的人!”
“是。”魏可轻扬起唇角。
“是不是你一康复,就要马上去中国?”
“是。”魏可轻点头,然而当他真的面临这一天,却又十分踌躇不决。他像暮归的麻雀,步履匆匆,不经意间闯入别人家的窗帘,然后横冲乱撞企图离开,却再也找不到来时的路。
这三年里魏可轻换了邻居,隔壁一家三口搬去市里了。一次节日回来探亲时去看望魏可轻,他才知道那个妈妈已经怀了二胎,夏天的时候就要分娩。
彼时魏可轻已经可以走路,夫妇俩很为他高兴,也问起他打算什么时候回中国的事。
魏可轻说没想好。时隔三年,他再一次拿起厨具,做饭招待这一家人。
“Do?you?know?when?will?Pot?come?here?”那个女孩跑到厨房问他,她每次见他都会问这个问题。
以前他是怎么回答的?“Soon”?
“He?will?never?come?back.”魏可轻这么说。就连他自己也没有把握还能在这里待多久?更别说从未怀念这里的侄子Pot,既然如此,还是不该给她留下念想。
那孩子哭着出去了。
“What?happened?”孩子妈妈很快过来问。
“I?told?her,my?nephew?Pot?would?never?come back here.”
孩子妈妈笑起来:“She?is?always?missing?your?nephew.”
“I?know.”
“You?can?give the?contact of your nephew to?her,so?she?can?call?him?and?ha/ve?a?chat.”
“Maybe it\'s the best way to help.”
至于那个女孩有没有联系上Pot,魏可轻无从得知,他只是突然领会了女孩渴望见到男孩的心情。
会不会和那个姑娘很像?
父亲曾说她好几次到家中找他,打听他的消息,但都是败兴而归。魏妈妈代替丈夫回国主持大局后不久,就告诉他云婷又去找他了,她问魏可轻,要不要以实相告。魏可轻犹豫三天还是选择拒绝。
他以为很长一段时间内他不会康复,如果不能回到她身边,就不要让她等待,不要让她浪费大好的青春时光。
魏可轻理性地思考这个问题,隋雨安却责怪他:“你不喜欢那个女孩吧?你不喜欢她还和她交往,这会不会太过分了?”隋雨安直爽,和魏可轻说话从来不会像主仆之间那样小心翼翼,魏可轻喜欢这一点。
“我不知道。”
“喜不喜欢都不知道!”她抓狂了,“怎么一直没发现你是这么一个伪君子?”
魏可轻哑口无言。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有人这样评价他——是一个伪君子。
“如果我喜欢的人这样对我,我肯定不给他第二次机会。”隋雨安撇撇嘴,“你们当初怎么在一起的,在一起多久了?是因为你现在这样才分开的?”
“你管得真宽……”魏可轻腹诽。但他还是好奇地问:“我现在这样很令人讨厌?”
“我实话实说哦,确实有一点。”
“为什么?”
“你不觉得自己太阴郁了?”
“……”魏可轻抿唇,孤独是他打小以来就携带的标签,过去魏可轻忙碌,身处嘈杂的环境之中,他的孤独看起来是淡泊宁静,没人在意,他自己更不会多想。离开了过去,孤独就成了一种恶疾,人人厌恶。
“看,你自己都默认了!”隋雨安哈哈大笑,“那个,梧声姐跟我说,要经常扶你起来走一走,她说对你有好处。你看我们可不可以一周走三次?”
“不够。”
“强度太大也不行!”
隋雨安不答应他,魏可轻只好在睡前扶着墙壁走,摔疼了也不支吾。要说他这一辈子最难忘的日子,无非是这两年,与命运抗争,让他迅速成长。
魏可轻康复以后,他辞退了隋雨安。但这个姑娘仍会时常穿过大半个城镇过来看望他,陪他一起钓鱼。
他用了两个月来思考是否要回国。公司暂时不需要他,他也喜欢这里的生活,他不想回去面对各种各样的事。他和梧声说起这些,梧声只是责怪他逃避责任。
“我没有逃避!”魏可轻并不承认。
“你自己清楚!”
梧声气冲冲挂断了通话。
魏可轻就不再打过去,十分钟以后她又打过来,说:“你得回去,就算公司不需要你,你也得回去跟着爸学习,为他们分担,你已经好了,不应该再像废人一样过日子!”
魏可轻不赞同她对他的生活的定义。
“还有,你留下的烂摊子,你不去收拾吗?”
“什么摊子?”
“感情的烂摊子。”梧声回答。
魏可轻沉默一会,问道:“姐,这些年我一点也不想她。当初你们都希望我联系她的时候,我没有,也不是因为我怕她为我伤心难过。我以为我没有机会站起来,我希望她不要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
“你为什么不想她?”
“我不知道。雨安说我是伪君子,我是这样的人吗?玩弄感情,逢场作戏那种人?”
梧声叹了叹气:“至少你没忘记她,一直没有。”
“这是不够的吧?”魏可轻苦笑。
“那你更该回去,去见她,然后去寻找你觉得满意的答案。你是一个作家,应该更加了解人性的本质,而不是什么都不懂,遇到什么都来问我。我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不可能知道你心里的想法。”
“姐,我想想好吗?”
“You?should.”
隋雨安与梧声的话让魏可轻的思绪变得一团糟。他选择换一个新的环境,于是去到另一个国家,穿行在陌生的街道,看陌生的风土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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