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里,可是早就坏了。你会修吗?我一直希望能修好它。”
“去,这种东西有什么修的意义?说起来我送你那玩意儿的时候电子宠物就已经过时多少年了,更别说现在。要不送你个PSP吧?”
“其实纱织小姐已经送了我一个,可是后来先生回来就把它给没收了……”说着贵鬼拿小狗似的眼神去瞅穆。
“不过是你搪塞任务的惩罚而已,”穆说。
说到这里裴珏突地一愣,奇怪地问,“等等,贵鬼,你怎么称呼穆?”
“先生啊,”贵鬼理所当然地说,“穆先生是我的师父嘛。”
“师父?!”裴珏的表情仿佛有什么东西卡在喉咙里了一般,“你不是穆的弟弟?这么多年他可都是这么告诉我的。”
贵鬼也是眨了眨眼睛,满脸不解地有望向穆,“你不是知道圣域的事情嘛?先生,可以说么?”
穆点了点头,平和地用汉语解释道,“贵鬼是我捡到的一个孤儿。他应该也是族人,甚至我很确定他来自于我们镇上。只是我差不多将整个镇都跑遍了也没能找到丢了孩子的人家。他也拥有圣斗士的潜质,内在的力量或许比我还强大,于是我决定让他成为我的继承人。不过我父母一向把他当自家孩子,他也管我父母喊爸爸妈妈,说是弟弟也差不多。”
纱织的表情似乎是十二分的惊喜,而裴珏却是惊讶,还有几分压抑了很久的愤怒。他说,“所以那个时候,你自己才上高中的时候,就这么一个人决定了贵鬼这个还没上小学的孩子有朝一日会继承你的事业?”
穆缄默不语。他知道话题正在往什么方向转移,一时间也是无言以对。
裴珏稍微坐直了些,目不转睛地望着穆,神色严肃。他一点也不想严肃,但牵扯到穆的事情全都是生离死别,哪里能让人放松。穆走后他时不时会回想起穆所说过的种种。这些曾以为永远再无法说出口的思绪就在对好友的追忆中一点一点由悲伤积压为愤怒。裴珏定了定神,问道,“你这次回来,究竟是……会留下么,穆?”
“会的,”穆微微笑了起来,显得无比轻松,“事情已经解决,战争结束,甚至可以说永远地结束了。”
“真得?真得全部结束了?”裴珏的表情显然未能释怀,“你的那位神就此放过你了,不会再需要你出生入死?”
穆微微侧头,仍然在笑,眼神却锐利了一分,“你居然还会这么说话。若是上次你也说这种话,我估计会把你从悬崖上丢下去吓你一吓。”
“切,”裴珏抽了抽嘴角, “上次我已经被你吓到了,根本没反应过来。后来有时间好好把你说的都想了想,就觉得,那个什么圣域还有你的那位神,真得都很过分。你才多大的时候就住进了那座孤塔,整天忧国忧民的。还有贵鬼这孩子;你害得人家都几岁啦汉语还说不好。你想过没有,如果你运气不好,父母不倾尽全力支持你照顾你,或者没碰上我这样的哥们,你这十几二十年过的得是什么日子?这太不公平了,简直不人道!如果你现在这个年龄被招去献了青春献子孙也就算了,当年那样,和我一开始误解的圣战又有什么不同?”
裴珏板着脸一口气说了这么长一串,车厢内的气氛瞬间凝重,就连没完全听懂的贵鬼也意识到了这串话语的分量,缩了缩脑袋不敢出声。也不知过了多久,只听纱织低声说道,“是我对不起裴兄,万分抱歉。”
“啊?”裴珏一愣,忙摆手道,“不需要对我道歉,哎,我就是个过自己日子的普通人,又没有被圣域坑,哪里需要道歉。再说了纱织妹子你也是圣域的战士吧?老实说你不一样是听人——啊不,应该说是听神——命令的?一样也是受害者。对了,穆喊你妹妹,难不成你也是他学生?还是那种意义上的好妹妹?”
说着裴珏开始朝少女挤眉弄眼。憋了多年的一口气既然出了,沉重的陈年旧事再说下去也没什么用处,还不如打听点八卦。裴珏早就酝酿了一肚子问题准备问面前的这位小姑娘。在机场看到穆的“妹妹”竟然是这样一个举手投足都是公主范的绝美萝莉,他脑补了无数个狗血故事,到这一刻才开口问可见他的耐心日益见长。
少女局促又无奈地应道,“不,裴兄想茬了;我与穆是血脉相同的亲兄妹。”
“我认识穆那么多年从来没听他说过他还有个亲妹妹?只听说过贵鬼啊。难道你也是很小的时候就去了圣域那边,然后干脆就没回来过?可是穆都是在家住的,那么多年也算是给了伯父伯母一些慰藉;而且他说他是因为老师出事不得不离开圣域一段时间,可你怎么后来又去圣域?”
穆将一只手放在裴珏的肩膀上,说,“她是雅典娜女神的人间体;战争结束之前我也只能当自己没有这个妹妹。”
裴珏猛吸一口气,然后开始咳嗽,咳得惊天动地停不下来。纱织忙给他递水,担心地问,“你没事吧?”
裴珏下意识地接过矿泉水瓶,可是真得握住了瓶子手却在发抖。他灌了小半瓶水,终于嘶哑着声音挤出了一句,“我刚才只是发牢骚;说说而已,并没有别的什么想法。您既然是神,千万别和我们凡人计较对不对……”
晚餐是在惊恐和尴尬中度过的,至少在裴珏心中是这么一回事。他不太理解为什么小妹妹——不对,是女神——会邀请他共进晚餐。虽然少女和颜悦色温柔如水,穆也和记忆中差不多的样子,但裴珏还是觉得心脏抖个不停。好在裴珏一向精神坚韧,恢复神速;等吃完晚饭开始逛街领略北京的胡同街道时,裴珏便已经恢复到可以和纱织正常对话的地步。他一直走在纱织身边,指给她看北京城中值得一览的形形□□。到后来哪怕纱织提起乾隆年间的京城如何如何裴珏也能处变不惊,就好像他们只是在讨论雾霾一样。也不知怎的,穆带着贵鬼渐渐落到了后面,就留下裴珏和纱织并肩同行。在又一个话题说完陷入沉默的时候,纱织突地问道,“却不知阿珏有没有见过穆的父母亲?”
“没有。毕竟我家在县城,穆他那村庄老远了,在乔格尔峰和瓦坎走廊中间位置,哪里碰的上。怎么啦?”
纱织沉默片刻,然后小声说道,“晚饭前你说的那些话,其实我自是懂得,而且,而且我不免担心穆的父母是不是也会作此想法。”
裴珏的呼吸顿了一拍,然后尴尬地讪笑道,“好妹子拜托你别再提我那时候说的话了。我是个普通人,没经历过什么大事件,当初不是以为穆一去不复返了么,这两年憋了一肚子气而已。其实没什么。”
“我是真心道歉,”纱织认真说道。
“我哪里需要什么道歉,又没受什么伤害损失,就是……”
“不,阿珏,”纱织柔声打断他的话,“我最对不住的恰恰是你这般人。我不会向穆他们道歉,毕竟圣域的战争乃重中之重,他们追随我终究也是自己选的道路,哪怕打小投入圣域在你看来有些不人道。但你却是毫不知情地失去密友,一丁点选择的权利也没有。还有,请容我致谢。这一次圣战颇多变故,穆这些年来确实辛苦;他能有你这样的朋友真是意外之喜,我也为他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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