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细节在脑中一晃而过,驰见什么也没说,狠狠揍他。
两人扭作一团,脸上都挂了彩,不知为何,马小也走后他没回家,转头去了老人院。
自从知道久路怀孕,驰见没再来过院里顶楼,他努力忘记外婆,努力生活,想要重新燃起希望,跟她把今后的日子过好一些。
这晚他鬼使神差的再次站上去,心绪无法平静。
这座老宅仍然漆黑沉寂,不见人影。冷风一吹,和外婆分别前的一幕幕复又浮现在眼前。
那日他说了重话从院里出来,直到半夜得到消息时,都没想过外婆会做出这种傻事。
按理说舅舅家的事情还没解决完,她更没理由扔下孤苦伶仃的外孙独自去寻死,外婆坚强独立了一辈子,再糟糕的事情都经历过,不像会通过这种方式寻死的人。
这些日子,他都认为外婆是一时冲动,让鬼迷了心窍,从不敢去想第二种可能。
如今经过吴波分析,心底竟然涌起深深的恐惧感。
手上的烟抽完了,他摸摸口袋,又抽出一根含在唇间。
刚点起火儿,余光一晃,只感觉有个人影走入了视线里。
驰见迅速松开打火机,下意识俯下身体,再慢慢抬头,便见那人往后院走来,直奔倒数第二间杂物房。
他隐约辨认出那人是周克,一瞬间,像有什么东西狠狠砸向他的天灵盖,驰见突然想起吴波提到的已经失踪的冯媛。
他当即掏出电话,给吴波打过去。
后来仍是暗中调查,由于一切都是推测,先没惊动警方,驰见和吴波互相配合着进入那间杂物房,并找到了房里极其隐蔽的地下室。
果不其然,他们在那里发现了失踪已久的冯媛,警方这才正式立案,最终,周克因非法拘禁及强奸罪被逮捕。
而据冯媛描述,当年八月她有机会从地下室里逃出来,是夜晚,外面下着暴雨,她跌跌撞撞碰见一位老人,刚想同她求助,就被周克发现,并重新关进了地下室。
……
他的回忆被一阵紧促的铃声所打断,那根烟已经被他捏粉碎。
驰见缓了会儿,才从床头柜上摸手机,先按静音,看了看小沐,才去看屏幕。
他微滞,将手机转向李久路:“是陈哥。”
久路稍稍抿了下嘴:“可能找我的,我昨晚用你手机跟他通过话。”
驰见将电话递过去,久路立即接起。
夜里很静,不用扬声器,那边声音就能清晰传过来。
久路只应几声,挂掉电话,迅速下床去。
驰见:“有渔船触礁?”
“嗯。”
“必须过去?”
“你游艇到底在没在附近?”她严肃的问。
“在。”情况应该挺紧急,驰见不敢怠慢:“我和你一起去。”
李久路没时间跟他推来让去,便没有阻止。
这时天空微微泛白,雨声渐小,还淅淅沥沥的下着。
驰见估摸着小沐没那么早醒,将门反锁,路上给张凡打电话,叫他有船立即过来,帮忙照看小沐。
结束通话,他抬起眼,游艇已经行驶在幽沉广阔的海面上,浪涛很大,危机四伏,那似平时的清澈平静。
久路坐在驾驶位,船头像刀锋一样斩开水面,速度极快。她还穿着他的T恤和短裤,高高挽着发,瘦小,身体却散发一股很强悍的力量。
驰见有些转不开眼:“经常有船触礁?”
她先“嗯”了声,又侧头看他:“也不常有。”
“这么危险的情况都归你们管?”
“不是,有海警,我们只是协助,陈哥的意思是先赶过去看看。”她解释完忍不住嘱咐他:“待会儿你就待在游艇上,不要下水,今天浪大,会很危险。”
“当我不会游泳?”
久路绷着脸,根本没有开玩笑的意思:“驰见,你必须听话。”
她哪儿用过诱哄又命令的口吻和他说过话,这几个字钻进驰见耳朵里,像有只小手在他心口挠痒痒,甚是舒坦。
“这是关心我?”
久路眼睛盯着前面,在他以为不会得到回答的时候,她轻轻应了声。
事故地点在岩莱岛东大礁附近水域,离岸边大概2.5海里。
这艘渔船不是本地的,在返航途中发动机出现故障,没有动力了。渔船失去控制,随着大浪朝东侧的礁石撞过去,海水涌进船舱,船身倾斜,这期间大浪一直将渔船往礁石上推,随时都有翻过去或是沉没的危险。
船上大概有七人,船长准备带领船员跳海逃生,幸好陈哥来得及时,将船倒退着慢慢靠近,把他们从那边一个个接过来。
前面都很顺利,突然之间,大浪袭来,渔船又倾斜几分,同时也将陈哥的船推远了。中间空隙越来越大,最后一位船员处在两船之间,便被这股力道拉进了海里。
驰见两人本在渔船尾部,那人朝这方向漂来,久路将游艇上的救生圈迅速朝他抛过去,但是,浪太大了,那位船员没接住。
久路情急之下跳入海中,拢着救生圈,向他靠近。
却在这时,渔船倾斜幅度更大,甲板上几个一人高的蓝色圆桶快速滚落,朝着久路的方向,兜头砸下来。
这事故几乎发生在一瞬间,其他人尚未做出反应。
驰见骇然,失声大叫:“李久路!”
第64章
蓝色圆桶布满海面,飘荡之间,已不见李久路的踪影。
像一记闷棍打在驰见头上,他措手不及,脑中空白了两秒,在下一刻扎进海里,朝那方向拼命游过去。
他前所未有的恐惧,嗓子在一瞬间紧得发不出声音。
海浪推拥着他,他后背撞到蓝色圆桶上,疼痛袭来,后脑片刻眩晕,他当时第一个想法是李久路完了。
蓝桶钝重,从高处以惊人的速度砸下来,只一下,就能要了人的命。
驰见害怕极了,回身,猛然挥开圆桶,目光努力在那些障碍物的空隙里搜寻。
他吞咽了几次,喊出来:“李久路——”却不知声音已经嘶哑破音。
然而,没人回答他。
陈哥在船上叫着什么,但他没听清。
曾倩用无线电再次联系海警,船员获救,他们的人正拉他上去。没几秒,Kane穿着救生衣,也从船上跳下来。
雨丝时大时小,像无数钢针一样刺过来。
驰见找到那个救生圈,却仍然没有看到李久路,他甩手抛开,吸足一口气倏然扎入水里。
阴沉天气令水下也变得暗黑幽闭,能见度极低,四周很静,仿佛身处一个巨大的无边的空间里。
驰见屏息乱闯,直到那口气到极限才不得已冲上水面,情绪高度紧绷之下,体力透支,所有声音变得嘈杂而空茫,耳边只剩自己的喘息。
Kane拉住他胳膊:“你没穿救生衣,这样太危险!”
驰见撞开他。
Kane着急,嘴中蹦出一连串的英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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