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溪[父子]_南枝【完结】(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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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你弟弟这是做的什么破事儿?”老爷子指着谭允文数落。

谭允文不答。

“爸爸,您想开些,允文自己高兴就成了。再说,我觉得那孩子挺好的。”谭允葭看弟弟面上毫无表qíng,只站着不动,只好出来当和事佬,两边劝,“允文,你好好和爸爸说说,不要置气。”

“什么挺好的,他还要不要脸面,四十岁的人了,和个二十岁的小孩儿过日子。”老爷子根本听不进劝。

谭允文本不想理睬,看姐姐两边难做人,这才半嘲半讽说道,“是啊,就该和你相中的女人结婚,你就觉得脸面上过去了。你就为你那张脸面而活吧。二姐做什么就疯了,做什么就死了,你每天对着启裕,你不觉得愧疚么?姐姐,你也是,你生活快活么,你和姐夫有共同语言么,要是没有惠扬,你在那个家里待得下来么?爸爸,我们要过的生活是我们的,不是你的,你不能为我们而活,那么,你就不要这样指手画脚。”

谭允文二姐是他二叔的女儿,他二叔在孩子年幼的时候就车祸出事去世,之后,其夫人也抑郁而死了,二叔的几个孩子都过继到他父母名下。当年,他二姐是个画家,爱上了一个同样学画的中国留学生,但是,他父亲已经给她定了未婚夫,他二姐逃婚和那中国留学生结婚生了孩子,但之后那中国留学生潦倒之下生病无钱医治病死了,这个过程中家中没有给他二姐一分钱,他二姐之后就疯了,她和孩子启裕便被接回了谭家,但之后没过多久,他二姐就自杀身亡,启裕便成了孤儿。

这件事qíng中,谭家怎么都要负一定责任,要是当年能出钱给启裕父亲治病,启裕便不会成为孤儿。

谭允葭当年也是家里定的亲,世家联姻。两个没有丝毫共同语言的人在一起生活,那样的日子不会好过,她曾很多次都想要逃离,后来有了孩子,她才忍受了下来。

谭允文也是,当年也是父亲做主结婚,之后别说婚姻生活幸福与否,他完全没觉得那是结婚,之后有了谭诗思,他才恍然悟到自己已经结婚有了妻子女儿。

家中别的人也几乎都是这样,全是父亲的包办婚姻,老四到现在还没有结婚,是他每次都qiáng硬反对以死相bī的结果。

包办婚姻并不是没有幸福的,谭诗尧的父母便很恩爱,但是,谭家老爷子的专制本身便是不对,谭允文一向采用非bào力不合作态度,这次,他是要坚决反抗到底的。

谭允文的话把老爷子气得眼前发黑,一晃就倒在椅子上了,谭允葭吓得面无血色,叫道,“快叫医生,爸爸血压过高昏倒了。”

之后便是一阵忙碌。

谭允文看着躺在chuáng上的父亲,低下头心怀愧疚。

卫溪被谭母叫着作陪饭后散步,谭诗思和谭惠扬在后面看着前面qíng形静观其变。

在花园里。

“你家是哪里的?”谭母脸上是慈爱温柔的笑。

“四川XX县。”卫溪回答。

“那是好地方啊,风景好,气候也不错。”谭母感叹。

“奶奶知道?”

“我祖籍是湖南的。父亲当年逃到美国来定居,我就在这边出生了。后来就没回去过,中国改革开放之后,我和老爷子去中国旅游过,到过北京,到过桂林,到过五台山,也去过成都,峨嵋,还有很多地方,中国很美,风景很好。”谭母用略带缅怀的口吻叙述着。

“是的。虽然我没去过别的地方,但我觉得中国是世界上最美的地方,文化底蕴深厚,历史悠久,地域宽广,各地文化各不相同……。改革开放之后,中国发展得很好,虽然发展中不免有些浮躁,许多地方不尽如人意,但是……”卫溪接着谭母的话泛泛而谈,发现谭母注意着自己的脸,便突然顿住,觉得自己扯得太远了,微红了脸颊道歉,“对不起,我说远了。”

“没有关系,听人说话也是一种享受。”谭母笑着看着身边的卫溪,和这个孩子相处,便会发现他身上散发着温润柔和的气息,宁静清澈,没有现在年轻人的浮躁和躁动,给人的感觉很舒服。但是,他又不失年轻人的活泼,说到自己的祖国便滔滔不绝,语气里全是欢喜骄傲,在某些方面他也皱眉思考。这样的孩子是让人喜欢的。谭允文喜欢他也无可厚非,只是,要将这喜欢的感qíng变成爱,却并不容易,更何况谭允文是个感qíng淡漠,xing格还稍显yīn沉自闭的人。

“你和允文住在一起的吗?”谭母笑着,语气平淡,却让卫溪一下子提高了警惕。

“现在是住在一起的。”卫溪回答。

“你们相处好吗,允文xing格死气沉沉的,不会让你受委屈才好。”谭母说得婉转,卫溪却明白她的话到底所指什么,谭母是在怀疑他对谭允文的感qíng吧,她会觉得一个年轻人并不能忍受一位中年人沉沉的xing格和规律化的生活,年轻人总是喜欢追求刺激的,她应该在担心自己不能和谭允文的生活相融。

卫溪有些腼腆地笑了,低着头,阳光里,面颊晕红了一片,“我们相处挺好的,允文的xing格和我比起来,要好很多,也许他还会觉得我很闷。他并不告诉我,我哪里做得不好,有时我便有些担心,觉得会让他不喜欢了。”

卫溪清澈的眼里是柔和的光彩,带着羞涩,有幸福喜悦也有些忧愁。

谭母并不好再说什么,他觉得这孩子和谭允文挺相配的,只是,家里老爷子xing格执拗地厉害。即使嘴里好说,心里也定会闷着一口怒气。

她担忧地望望楼上,谭允文那xing子,别又把老爷子的病气发了才好。

看来老爷子的高血压经常犯,家里的处理方案及时又有条不紊。

谭母坐在chuáng边陪着老爷子,看老爷子醒了就给他扶靠枕,让他坐起来。

老爷子面色看来还算平静,只是眼神太过yīn沉,谭母很担心,她看着老伴儿,长久的,叹了口气,面色哀戚,说道,“顺豫,你这是何必。孩子们的事qíng你总是这样,现在哪个愿意多回来看看了,你还这样冥顽不灵。”

“生养他们都还出了错!”老爷子一声怒吼,手在被子上拍得chuáng都有了起伏。

谭母只好不说了。她一向xing格温柔,家里的事qíng都是老伴儿做主,她并不想管得太多。只是,看着家里这样闹下去也不是办法。

谭母坐在椅子上不说话了,却拿起手巾抹起眼泪来。

红颜泪,看来是谁都消受不起的,老爷子对子女们要求严格苛刻,对妻子却最上心,看不得她哭哭啼啼,她身体并不是特别好,一哭就头痛。

老爷子好好顺了气,这才对老伴儿说道,“阿碧,你哭什么啊!这些不孝子,尽是让你cao心。”

谭母还是抹着眼泪不说话,眼也不抬一下,还连连叹气。

“你倒是说啊。你是不是也认为我不对,不该管着他们,应该让他们任意妄为,家里被弄得乌烟瘴气。”老爷子声音虽还平静,但显然已经是激动的前兆了。

谭母怕老伴儿一急,血压又高起来,擦擦眼泪,这才看着老伴儿说道,“是啊,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公司要有好的管理机制,可是,你在外面那是管人,是管事,你在家里是管什么呢。也是管人管事吗?”

“家里的都是你我的血ròu,你是在乎那团ròu么,不是在乎那些qíng分,那可是一点一点拉扯大的自己的孩子?在家里,你也像在外面一样。可是,这毕竟不一样啊,我心疼他们,我只想看着他们过得好,心里开心。即使去住外面的廉价屋,每日吃面包,一家人和和睦睦,笑声不断,那样我也觉得好了。可现在家里事qíng都弄僵,没一个人愿意回来,我常常看着空旷旷的大房子心里闷得慌。”谭母说着说着又开始抹起眼泪来。

“那就由着他们吗?开了一个先例,后面的人都无所顾忌了,你看张家,他们家里成什么样,大儿子在外面乱搞,媳妇在外面厮混,家里养了十四年的孙子不是自家的血脉,小儿子在外面包养明星,发生争执腿受伤成了残废,女儿居然去参加那种不正当的俱乐部,还被人拍了光身子的照片,你看那丢不丢人,你再想想和我们jiāo好的别的几家,顾家,范家,carter……,哪个家里不是丑事出尽……。我们家要是不这样往严的管,你以为他们会有多好么。我是对不住二丫头,但我当初提出要是他们能离婚,我不仅出钱给那小画家治病,还可以给那小画家一大笔钱,启裕我们也是愿意教养的,难道我还真是一点不近人qíng么,是他们要执拗地死也要在一起……,再来说允文,我原也说过,要是他不喜欢女人,硬是要男人,我也支持,只是,他要找个和他相配的吧,他带个给我做孙子的孩子回来算什么事,他那样完全是包养小少年,他这先例一开,你看家里大丫头马上回去离婚,四丫头说不要孩子,还不去堕胎了,允泽只怕也不听话,跑到非洲去过野人生活去了……,除非我死了,我能看着他们这样乱搞吗?”

老爷子有理有据,谭母张张嘴想反驳,但是她的反驳想来又有什么用呢,只能由着家里这样了。

谭母将眼泪擦净,肿着眼睛给老伴儿拉拉被角。

“阿碧,你别管这么多事,胡思乱想身体差了,我担心。要是你出了什么事,我也过不下去了。”老爷子拉着谭母的手,语气温柔神qíng专注深qíng,谭母还能说什么呢,只能点头称是。

谭家男人或许都是严正且带着yīn暗的,但都有qíng深的一面,那个被他们爱上的人都能体会到这种生死与共、生可以死、死可以生的爱恋,他便是世界上第一重要的,别的都是次要。

谭允文出去找卫溪,仆人们说在后花园的白玉亭里。

他过去的时候,白玉亭里只坐了卫溪和谭惠扬,没见到谭诗思。

两人坐在椅子上,谭惠扬隔着桌子抓了卫溪的一只手,正专注地看着,口中说道,“这条是生命线,这条是感qíng线,这条是事业线,中国人就是这种说法,是吧!”

被谭允文之外的人将手这样捉住,卫溪很不习惯,但是出于礼貌,他也不能将手抽出来,只能让他抓着。

卫溪神qíng柔和,外面的阳光温暖明媚,脸颊被热气熏得有些红,像是打上了胭脂,也像是qíng窦初开的少女见到心仪男人的那抹羞红。

“是这样的说法,不过,这个并不可信,我觉得不可信。命运感qíng就被这几条线决定了,谁会信呢。”卫溪说完,转头就看到谭允文站在亭子外面。

他原来还沉静的眼马上像打上了光的琉璃,变得异常炫目。

“允文,没有事吧!”他挣脱谭惠扬的手,起身走到谭允文身边,带着担忧地问道。

“没什么事,不用担心。”谭允文握上卫溪刚才被谭惠扬握过的手,眼神温柔地看着卫溪。眼角的视线却注意到谭惠扬满脸怅然,他正看着卫溪,眼中是留恋向往。

谭允文楼上卫溪的腰,对谭惠扬说道,“我和他去小树林里走走,你妈妈说不定在找你,你进屋去吧。看到诗思了,让她不要到处找我们。”

卫溪朝谭惠扬露出个笑容,注意力便全都放到谭允文身上了,和他手牵着手走出花园,往后面的树林里走去。

谭惠扬孤零零地站在白玉亭里,神qíng怅然若失。望着卫溪和谭允文走得看不到了,才回过神进主屋里去。

“允文。”卫溪轻唤出声,声音里是无法忽视的担忧和不安。

“让你受委屈了,我就不该带你来的。”谭允文声音里带着歉意,还有疼惜,他望着卫溪的脸,伸出手去抚开卫溪蹙起的眉头。

“哪里有受委屈,我只是担心你,还有爷爷,他好像很生气。奶奶被叫走了,是爷爷被气病了,不是么?”卫溪苦着脸,蹙起的眉头越蹙越紧,眼里的担忧丝毫没少。

“别管他,是他自己想不开。”谭允文语气冷淡,表qíng坚硬。

卫溪却被他逗笑了,笑着握紧谭允文的手,和他走在小树林里林荫道上。

“臭小子,笑什么!”谭允文脸色也变好了些,将卫溪拉近,两人变成面对面,两张脸近地不足十厘米。

卫溪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眼神深深地望进谭允文的眼里,谭允文正想去亲他,他却靠到谭允文肩上去了,“以前我常听邻居家里,父母骂孩子就说,‘等你们以后做了父母,你们就知道我们的苦心了。’我从没有被人说过这句话。”

卫溪的话里的沉重和哀伤让谭允文的眼里也带上了痛苦。放在卫溪腰间的手将他紧紧搂抱。

“你不是做了父亲了吗,你还在和爷爷吵架,原因还是我,我觉得内疚。”卫溪眼神沉痛,说了这句靠在谭允文肩上良久不语。

谭允文看卫溪这样难过愧疚,心qíng也不大好。

但哪里是卫溪的错,即使是错,也是他的,更何况这种事没有谁是错的,只是每个人的观念想法不同而已。

谭允文只能轻轻抚着卫溪的头发,亲了亲他的额头,“这不是你的错,不是我们的错,只是他不认同而已,既然他不认同我们,那我们就不要他的认同。”

“可是……”卫溪脸上闪过为难,并没有因为谭允文的话而心qíng变好。

“没有可是,就是这样的。你难道认为老爷子的承认比你我的幸福还重要吗?”谭允文温柔的目光紧盯着卫溪,卫溪清透的眼里闪过伤痛,但也闪过幸福。

“可我想让他认同,他是你的父亲不是吗?我不想让你和他的关系因为我们的事qíng变差。”卫溪靠在谭允文肩上,轻声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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