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点半,外公火化了,工作人员从炉子抓了点灰装进了骨灰盒里。梁梦昭不懂这一行,急得直接骂开了,她要把骨灰一点不少的带走。
工作人员见惯了这样的家属,敷衍着又往骨灰盒装了一点灰,那烧不化的头盖骨根本装不下去,梁梦昭要用手去捧,我上前拉住了她。
“小姨。”我哑着声喊她,“到了这里都是这样,我弟是这样,我爸是这样,我妈也是这样。人已经死了,化成了灰,不在乎装得多一点还是少一点了,灵魂也不会寄存在这堆灰上。小姨,你别为难工作人员了。”
办理完寄存后,已经到了晚上的十一点多。梁梦昭和外婆都体力透支,工作人员看不过去,帮着我把她们扶到了车上。
我开着车,回家的路上,梁梦昭一直在哭。我顶着一口气,悲伤,愤怒,恐惧,我把它们压在心里,不让它们冒起来。
车程过半时,我们到了一个三叉路口。一辆白色的小车靠着路边停着,我莫名的心里就咯噔了一下,那是一种第六官,我的第六官告诉我,那辆小车停在那里等我。
我踩下油门,想要冲过去。几乎是在我踩油门的同时,那辆车启动,它以比我更快的速度横了出来,将我的路挡住了。
我没办法,只能狠狠的踩住刹车,后座的外婆和梁梦昭扑到座椅上又弹回去。我打着方向往路边倒去,既然这车等在这里,那就是摆明了我逃不过去。
都到这程度,沈月如还要往死里bī。行,我也不躲了,无非就是你死我活的事qíng,我怕什么?
“妈,你怎么样?”梁梦昭哭着问外婆。
“我没事儿。”外婆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反正一把老骨头,不怕死。”
“采采,前面那辆车怎么回事儿?”梁梦昭问我。
我盯着那车看,但没人下车,我又发动车子。然后那辆车的副驾位就打开了,有一个男人从车上下来了。
我眨了一下眼睛,夜色下,我也看不清那个男人的样子,我不认识他。他走了向步到车尾,我这才看清那男人,有点眼熟,是谁?
他朝我挥了挥手,路灯下,他冲着我笑了一下,我这才如醍醐灌顶般的记起来,那个男人是董叔叔啊,当年我入狱之前,刘麦带他来见过我一次。他说他一直在找我妈,我出狱后,只听刘麦提过一次,说他回到美国去了好像。
可现在他堵在这个路口等我,这是什么意思?他怎么知道我会从这个路口经过?除非他知道我去殡仪馆了?那他怎么会知道我去殡仪馆了?
“小姨,那个男人你认识吧?”我扭头问梁梦昭。
梁梦昭看了好一会儿,然后说:“不认识。”
“不认识?”我惊呆了,梁梦昭居然不认识。按他当初的说法,他一直在找我妈,还知道我外公外婆的qíng况,虽然他没有直接说他寄qíng于我妈,但话里话外都是传达了这个意思。他喜欢我妈,梁梦昭却不认识他。这说明这个董叔叔骗我,刘麦和他那么熟,他们合起来骗我。为了什么?
“他说他姓董,他认识外公外婆,他还说他也是A城人。”我盯着那男人看,他站在车屁股那里没有要过来的意思。
梁梦昭摇下车窗仔细看起来,至少十秒钟,她很肯定地说:“采采,我不认识他,从来没有见过。”
“我们家不认识姓董的人啊。”外婆也接了一句话。
“小姨。”我扭头,“你们绑上安全带吧,他们要是再拦我,我就直接撞开他们的车冲过去。”
第:此qíng难尽65.脱险
“采采,你别撞,拼了我这把老骨头,我下去和他们理论,到底要把人bī成什么样?”外婆一听我要撞那辆白色的车,她吓坏了,伸手就要打车门。
“妈,你要gān什么?”梁梦昭拉住她,她哑着声又说:“你能和那些疯子理论什么?采采说冲这去没错的,这撞过去,我们绑了安全带伤不了。”
我启动了车子,脚放到了油门上。站在车屁股的董叔叔见我要走,他迎着我的车跑过来,不过几米的距离,他很快跑到我车旁,弯下腰,他敲了敲车窗。
我隔着车窗看他,他微笑着朝我招手,示意我下车。与此同时,白车小车上下了三个年轻男人,那些男人站在车旁看着我的方向。
我想了一下,然后摇了一点车窗:“董叔叔,请问找我有事儿吗?”
他的眼神望向后座的梁梦昭和外婆:“小昭,阿姨。”
我困惑起来,听他喊我小姨和外婆的语气,他似乎真认识她们。
“天啊。”梁梦昭带着不可思议的惊叹声,“是你,居然是你。”
“小姨。”我扭头去看她。
“对,是我。既然在这里遇上了,就在这里聊几句吧,我明天一早还要赶飞机。”董叔叔笑得很可亲。
“你妈当年的导师,他姓董。”梁梦昭道。
我仔细回忆了一下,梁梦昭是和我说过,当年我妈读研究生,她的导师特别器重她,还说有个特别重要的项目是她导师负责的,我妈是助手。她第一回见我爸时,就是和导师一起出差,路过A城顺便回的家。
可他是什么用意?我将车窗又往下摇了一点。
“董叔叔,我刚从殡仪馆回来,我外婆和小姨的身体都吃不消了。请你原谅我,有什么话就这么说吧,我就不下车了。”我面色淡淡,语气温和。
“好。”董叔叔点了点头,“你妈过世时,听说你和小昭都在,她说了一些什么?”
“没有,她和我说话,连七哥都没有提到就断气了。”梁梦昭答到。
“什么都没有提到?”董叔叔的语气是有点不置信的。
“是的,董叔叔,你就直说吧,你是不是找我妈有什么重要事qíng?”我问。
他转身,仰头看着夜空。好一会儿,他才转回身,“我可算被小容坑惨了,这一辈子被她搅得不得安宁。她倒好,死了。”
我听得一头雾水,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那她有没有留下什么东西?”董叔叔又问。
“没有,她走的时候,神志略微清醒,但也只能记起一部分的事qíng。”我道,“董叔叔,你在找什么?”
他点了点头:“我去你们以前住的房子找过,没有,也去她曾经的公司找过,都没有。如果她确实没有留给你们,那么,我只能继教找了。”
“是不是你们当年的项目,我姐做了手脚?”梁梦昭反应过来。
“是,她带了最关键的一组数据。这几十年,我想尽一切办法都没法重组,也不能复原。那组数据当时是你妈计算出来的,她就给我带走了。”
数据?项目?我皱眉,记忆里,我妈成天忙着公司的事qíng,小的时候,我对我妈就只有一个概念,她是个商人。
“我妈在Y城生活了二十多年,你怎么就没有找到她呢?”我狐疑起来,世界只有这么大,像董叔叔这么迫切地找一个人,不可能找不到我妈。沈月如都有办法,他就算消息滞后一点,那用个七年八年,也不可能找不到我妈。除非,他并不是那么迫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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