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迷人,岁月静好。
可这世界,哪有什么岁月静好,不过是有人在替你负重前行。
……
余绯入定,端着半份盒饭,勉强吃完,侧身扔垃圾桶时,余绯看见了周锐。
他带着落拓和刚烈,走到手术室门前停下。
他靠近余绯,气息真切热烈。
余绯扑进他怀里。
在相当漫长的时间里,她压抑着恐慌,完成手术,然后等他。在一阵提心吊胆,又一阵强行冷静的克制中,她始终相信,他会回来。
手术室的门被推开,有护士匆忙地出来。周锐和余绯退到一边,不挡路。
医院走廊的光直白冷静,照得一切无所遁形,包括周锐身上的伤痕。
他相当狼狈落魄,眼底布满血丝,下颌冒出青黑,衣服破破烂烂的。
余绯握住他的手,说:“跟我去上药。”
周锐迟钝地迈出脚步,跟着她去办公室。
他坐在沙发上,余绯到药架上拿棉花、纱布、药水。他脱了衣服,露出伤口。
大部分是擦伤和挫伤,背部有一道撞击的伤口,渗着血。血原本干涸了,粘着衣服,他脱衣服时,没注意力道,布料强行剥离,血又渗出来。
余绯用镊子夹棉花时,手颤抖得厉害,消毒水滴洒在他的腿上、地板上。
他神色一动,抬头看着她,伸手把她抱进怀里。
余悸未消,两人都沉默着,只是轻轻蹭着对方,在彼此的体温里,寻找慰藉。
她比谁都克制,克制着不安,隐忍着惊骇。
周锐看着她,眼底苦涩。
她曾经是多么张扬,现在就有多么的内敛。
她以前可以在手术台上尽情“报复”他,可以肆意恐吓抢劫她的劫匪,可以不顾一切骑着摩托在山里奔驰……
现在呢?
她或许只求做他身侧平稳的山丘。
片刻后,她换了镊子和棉花,重新沾了消毒水,给他的伤口消毒。
她站在他背后,看着他宽阔、伤痕累累的脊背。
“余绯……”周锐斟酌着语言。
余绯打断他:“周锐……其实那个时候,我不想让你离开。”
追捕毒贩的时候,出生入死的时候,奋不顾身的时候……都不想!
她曾以救死扶伤为荣,向往高尚的情操和信念。
但如今,在现实面前,什么情操什么信念,她统统抛却了。
所谓的青山,不过是高尚者的墓志铭。可眼前受伤的,只是一个平凡的,有着血肉之躯的男人。
是她爱的男人。
凭什么要让为了青山,抛头颅洒热血!
凭什么要他为了信念和使命,用青山作为墓志铭?
自古以来,多少军人牺牲?到头来不过一个“烈士”“英杰”的虚名,终将还是会被人遗忘。
所以凭什么?
周锐弓着背,半晌不语。
余绯沉默着,继续为他处理伤口。
她沉默地给他清洗,沉默地上药,沉默地绑上绷带,沉默地收拾东西,放回置物台。
在她转身时,周锐抱住她的腰,脸埋进她的怀里。
“余绯……”他声音沙哑了,说:“猴子中枪时,我想过停下,不去追了。”
那时他就看出猴子伤情危急,转身离开,猴子可能就没命了。
“可是猴子躺在血泊里,拼命对我喊‘别管我,快追!’……”
他的力道很沉,余绯有些撑不住。
可她感受到了,他在发抖。
他说:“和我一同追捕的另一个缉毒警察,死死地按住毒贩,毒贩刺了他十几刀,他就是不放手……”
他哽咽,“等我们赶到时,他都被毒贩刺死了。可他到死,都没放开毒贩。”
余绯无法想象那样惨烈的画面,心头钝痛。
她问:“这么危险,你们没想过换一份工作吗?”
他苦笑,“谁都想,想过千百遍。但还是有人,在这个岗位上,一干就是几十年。谁能想到,一干就是几十年呢?”
余绯捧着他的脸,与他相视。
“可是周锐,我很自私。”
周锐说:“抱歉……”
余绯坐在他身边,环住他腰腹,让她靠在自己怀里。
窗外,斑斑夜幕里,天空破晓,晨光快要照亮黑暗。
余绯理了理周锐的头发,说:“你先睡一会儿吧。”
周锐很累,靠在余绯身上后,很快就睡着了。
他的呼吸很缓,很沉,很疲惫。
隐约的睡梦里,他闻着她身上的气息,是干净的消毒水味,很柔,很软。
余绯给他盖上毯子,动作轻柔。
可他突然睁开了眼。
“我吵醒你了?”余绯问。
周锐起身,看向门外。
巴彦匆忙地推开门,进门就说:“猴子出来了,手术很成功!”
周锐愣了愣,没说话。
可站在门口的壮汉巴彦,早就已经喜极而泣。
第62章 结婚
猴子的命保住了,但需要很长时间的复健。
余绯强行带着周锐回了公寓,让他休息睡觉。
周锐进了浴室,余绯用备用手机给法方的院长打了电话。告诉他自己去取手机的时间。
通话结束后,余绯手机里进了几条微信信息。
医院的群里炸开了锅,许多同事都在讨论昨晚发生的枪击案,无数人在声讨丧尽天良的毒贩。
平静下来,余绯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
她无声无息地躺在床上,直到周锐出了浴室,裹着一身热潮,把她捞进怀里。
他闭上眼睛,又察觉她许久都没有睡意,问:“不困吗?”
余绯摇头,手机里又进了几条信息。
她身后,关了手机,重新躺好。
“周锐,”她看着他,“昨晚……你追的毒贩……”
“怎么了?”
“毒贩全部抓到了吗?”她问。
周锐睁开眼,血丝鲜红狰狞,他说:“没有,逃了两个,已经下了通缉令了。”
她问:“毒贩是叫白狼吗?”
周锐疑惑:“你怎么知道?”
余绯说:“听猴子说过。”
“的确是白狼,不过谁也没见过真正的白狼。”周锐说。
余绯:“看来这个人不简单。”
周锐轻笑,“至今都没有真正露过面,我只觉得他谨小慎微。甚至很怂。”
余绯说:“你要小心……”
周锐把她捞进怀里,说:“睡觉吧。”
……
两人睡到下午,余绯比周锐先醒。
她抽时间,到医学交流的酒店附近,和法方院长见了面。
老院长请她吃了顿饭,算是回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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