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岁的小女孩看着它陷入了沉默,她见过各种各样的鱼,但眼前金闪闪的鱼令她惊奇万分。
“没见过吧,刚才钓到的,闲置的定杆有时还真能收获意外的大猎物。”
出于杜爷一份朴素的爱心,一定会把好吃的东西先给孙女品尝,然后自己吃剩下的残羹。
“很久以前我听过一个在海上渔民间流传的关于大海贵族的故事,它们在人类出现以前就已经存在,平常躲在深海的角落从不露面,如果某个地区鱼的数量极速减少,它们会破例前往那个区域探查,有人说它们在维系着某种海洋固有的平衡。”
杜爷把筷子递给泠澜。
年幼的泠澜眼中散发出充满食欲的目光。
“刚才钓上这条金色的鱼不由得想到了这个故事,船员们也非常兴奋和激动,有的人称它为海的子民,年纪大的船员还为钓到它而感到恐惧呢,我说对于自然恩赐的万物只要通过勤劳的双手获得都算合理。
最近的工作大概稍微超过了适量的范围,但是按这样计算明年我们就能买一栋新房子,你爸妈不喜欢我这身腥味儿,我可以收手不干,到时重新接他们回到新家,咱们就又是一家人了。”
杜爷用蕴含希望的眼神倾诉着自己的努力,勤劳的付出就像立刻要开花结果似的。
年幼的泠澜边听边用筷子夹起了金黄色的肉放进了嘴里。
杜爷重重拍了拍胸脯,露出得意的表情。
“搞不好我今天抓到的就是海贵族呢,能吃到它的肉,我可爱的小孙女算是世界最有口福的人。”
小女孩笑了笑,嘴唇想表达些什么的一张一合。
“你说什么啊,很好吃是吧。”
几秒钟后不单单是嘴,小女孩的牙齿都相互碰撞在一起,颈部连带着头部点动,筷子叭咔一声随手部的颤抖摔在地上。”
“你怎么啦?”
杜爷脸上的喜悦消失了,慌忙起身到泠澜身边扶着她的背,惊恐的面容相继袭来。
泠澜开始翻白眼,张着嘴,浑身抽搐,挣扎中的手拼命抓着杜爷衣服的一角。
随着她痛苦的一阵呻呤,身体产生了异样的变化,杜爷很快触摸到她脖子背后既粗糙又光滑的成片状的物体。
杜爷立刻转眼一看,那东西银闪闪地发着亮光,对于一个渔民来说没有谁比他更了解那东西了。
墙上圆形的窗户照出了几道强烈的光芒,几阵雷声紧接着滚滚传来。
一个船员突然推门而入。
“船长,我们遇到风暴了!”
一条皱折繁多的布匹把泠澜盖了起来,杜爷生怕被人发现,瞬间完成了这个动作。
“知……知道了,我马上就来。”
船员一走,他掀开了布匹,把泠澜安置在床上,见她已经昏过去了,便用手指匆忙放到她的鼻子上感觉到还有呼吸。
作为一个船长,杜爷从来都没有像这样慌张过,一刹那的变故,使他无法接受眼前的事实。
见泠澜已无大碍,他打算出船舱观察情况。
临走前,他将最后一道视线锁定在桌面那条暗示着某种不祥之兆的神秘鱼类上。
天色异常地黑暗,任何能证明午后时段的物体都难以搜寻。
站在甲板上伸出手臂,几乎可以触摸天空中极低翻腾的乌云。
海面上的浪冲得很高,一层层逐个涌上甲板,犹如捕食中的鲸鱼,拨不得将整膄船一口气吞进嘴里。
远处的天边,怪异地呈现深红色的漩涡状,标志着从未经历过的天气现象,感觉周围的一切如入地狱般混沌。
风直吹着杜爷头上的乱发,出海经验丰富的他,居然渐渐被这景象侵蚀掉了内心,他感到寒冷,身上任何一处都是如此。
“我们被诅咒啦。”
“如果触犯了神灵,将不得好死!”
船员们哭天喊地地叫唤,在自己的岗位上屈膝拜地。
杜爷压制住不安,严肃地环顾四周。
“难道那个故事是真的?”
在大洪水时代就已继承的恩典与惩罚依然延续至今,大海的贵族无时无刻都在执行这条命运的法则,它们的出现,是无可奈何之下的挣扎,是忍无可忍之下的动怒!
“神明啊,请不要将痛苦转嫁给我幼小的孙女,我愿接受惩罚,一切由我一个人来承担。”
几分钟后杜爷登上了位于船最高的了望台,面对着强袭呼啸的大风喊出了声音。
“大家把抓到的鱼全部放走,一条也别剩下!”
这时名为“海角号”的渔船已经驶入了深红色乌云的中心地段。
*
“咳咳……”
一阵咳嗽声将我从昏暗的白日梦中惊醒。
“爷爷,什么时候才能见到爸爸妈妈和弟弟呢?”
胀红的小脸迷糊地摇摆,半睡起的眼眸中饱含着湿润。
人在发烧患病,身体无力且极其虚弱的时候,很容易产生幻觉,此时孕育出来的思念往往是最真挚的,对于自身的无助,盼望渴求的情意会显得格外浓厚。
泠澜一定是梦见了她原来的一家人。
“杜大爷不在,我想他很快就会回来。”
过去遇到这种情况,一定是杜爷陪着她吧,我不得不残忍地纠正她的误认,说来自从在大坝和他分开后就杳无音信了,不安像刀子般一道道刻在心头上。
“又是你啊。”
女孩的声音小到恐怕连她自己都听不清楚,一副无神的睡眼认出了我,起初一刻存有少许安逸与欣喜,但很快阴沉了下来。
“为什么不去上课?”
“我也得了感冒。”
看着她犀利的眼神,对我的回答有点反感时,我再补充了一句。
“换句话说,总之是不想去。”
“一直躲在这里也不好吧。”
这家伙我多少了解,比起承受孤独麻烦别人令她更加讨厌。
但作为当事人这是我主动的选择,有这么好的栖息所,整天泡在这里都无所谓,再说总得要有人给她填饱肚子才行,想到这里,我转开了话题。
“我去买点早餐回来。”
“不要老是用你的钱。”
还以为她要说你别去买呢,在心里其实还是想要我帮忙的吧。
“那个。”
她伸出了手臂软弱地指向旧柜子。
“里面有个陶罐。”
我走过去打开柜子,这个时代还有人用如此的储钱方式,实在难以理解。
把手伸进去便知,其实并没有多少钱,不过柜子的罐子确切说不只一个,把眼前高低几乎相等的东西形容成未开局的国际象比较合适。
我随意翻弄,假装取了钱,关上柜子的两扇门动身离开。
泠澜无意间像是自言自语地开口:“爷爷为什么不回来。”
她的脸蛋朝着天花板上灰黑的梁柱再次显出渴望与期盼未能达成的忧愁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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