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蓝色的记忆_似水灰木【完结】(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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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凉风依旧是那么大,光线仍然是那么弱,只见面前飘散着柔发的头部连带着脖子下的颈关节极其细微,犹如蜻蜓点水般轻轻地低下去了。

  此时大雨正在不停地下着。

  ☆、校内垂钓池

  坐在小面包车里的我看了看手表,从服务区出发重新踏上平坦的水泥路已过去了五个小时。

  这时的天气渐渐变得不如早上那么晴朗清新了,并不是由于夕阳靠山的原固,而是突如其来的几片装载着黑压压积淀物的云朵从远处的天边侵蚀着整个天空。

  随着我车窗视角的变化,有时它们会和光线在一条直线上,感觉就像是从煤炭堆里挖出金子,耀眼得格外醒目,那些光芒冲破了黑暗的束缚,一道道猛烈地伸展着身躯奔向广阔无垠的自由空间。然而那些光线很快就会消失,陪伴着夕阳一起渐落,它们做出的最后努力赐予了大地延长光照的机会。

  晚上也许会下雨,必须在到达之后先找到旅馆安定下来,我这么想着。

  开车分心真是一个大敌,一转眼竟然开过了前往目的地的叉道口,没想到以小面包车的速度会提前到达,这也是造成事故的原由之一吧。

  冒着罚款的风险我在高速路上倒了车,然后一脸淡定地开往目的地的收费站。

  没过多久车子便驶向了小镇的主大道,说来这里的变化还真大,耸立在两侧的新楼房和陌生的新商店竟给我脑子的识路系统带来了阻碍,甚至一时不知该往哪边转弯才好。

  大约过了二十分种的行程,我还在想要不要下车向路人打听一下行道,其实主要是想知道我当年就读的那所高中所在的地点,因为到了那里后,会给我的识路记忆带来很大的好处。

  我把车多开了百米左右,直到穿过小路能看到小镇里那条唯一的河流。

  小面包被我停在了路边。我走进了一家餐馆,主要是因为它的招牌“东环”看上去有些亲切,还有点似曾相识。

  “客人,您要吃点什么?本店有新鲜的特色菜,河鱼、海鱼都有,另外无污染的农家菜品种也很丰富,要喝酒的话,我推荐……”

  “我是来打听道路的。”

  面对着热情的服务生,我不得不打断他流利的推销台词。

  他笑了一下,转到背后高喊:“华叔,来了个外地人。”

  一开始我还倒没注意,可过了一下子突然记起了什么。

  “等等,你叫的华叔是这儿的老板?”

  “是的,请稍等。”

  服务生简答后走到别处忙去了。

  我会有点惊讶主要是因为以前还在这里读书时校门口经常有个摆摊卖小吃的也叫华叔。

  那时几乎每天都要在他那里消费,由于学校周围店铺少,校内又没有营销部,一到课间,大部分肚子饿的人都会去找他,而我又是他们当中最积极的一个。

  可以说每掏一次钱就和华叔的关系拉近一些,至于一共花了多少钱在他的小吃身上,应该用“不计其数”来形容吧。

  没过一会儿,老板便走出来向我问好。这时我的心里暗暗高兴了一下,老板有些胖,穿着西装,下巴留着少许精致的短胡须,数量不多的头发被理得油光发亮,面部的气色红润有光泽。

  我还是能认出他就是以前那个有些消瘦,穿着老式马甲,脸颊长着乱胡须,头发黄而卷曲,满脸沧桑的华叔。

  不过华叔好像还没有认出我。他仍旧把我当成个外地来的有钱但不懂本地行情的人,并向我介绍了一大堆东西,装着很热心其实是想让我住这里最好的房间,点最好的菜,好大捞一笔罢了。

  说来以前还是个小摊贩的他就有大举吹捧自己商品的习惯。看着他汗流夹背执意要动容我掏出钱包的模样,不禁体会到他做生意的不容易,还真不愿看到他把精力用在我这个根本就不会上当的老熟人身上。

  我想到了一个以前我们经常讨论到死也没有结果的话题作为他能当场认出我的契机。

  “我说老板。”

  我打断了他的话。

  “您说这中国东南地区有产的鱼中哪种最漂亮?”

  只见他有劲地拍了桌子一下。

  “那还用说吗,当然是攀鲈了。”

  “原因呢?”

  “它们和一般的鱼根本不同,强有力的胸鳍能像手足那样支持着身体,健壮的尾鳍能摆动着冲出水面,更厉害的是它们能直接呼吸空气,你绝对没有见过成群攀鲈出水上岸的景象,那简直可以说是一种奇观,远看上去它们光亮湿润的皮肤会随着爬动闪亮夺目,那震撼人心的阵容就像是……”

  “二战里豪华的诺曼底登陆是吧。”

  华叔指手划脚描述的样子和当年一模一样,我很轻松就把他的话接了下去,说真的这段话我早就会背了。

  “没错,年轻人,你很有见识嘛。”

  一只大手狠狠地拍了我的肩膀一下。

  我望着他翘起了嘴,摆出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样子。

  “攀鲈虽有奇特的性质,但从外形上考虑绝对不是最漂亮的。”

  这时华叔开始认真注意起我来,看他的表情一定是在重新翻阅脑子里的那本记忆簿吧。

  “倒是属于其科的斗鱼才称的上是‘天堂居士’。本区的叉尾斗鱼虽小可外表绚丽多姿,平滑可爱,黄金的眼眶,亮蓝镶边的鱼鳍,水波缭绕的纹身,以及在光照下呈现出的五彩斑斓就像是……”

  我故意停下来等待着华叔的反应。

  只见他一脸震惊,双瞳犹如死鱼眼般直盯着我,好一会儿才动起脱臼似的下巴,说出吞吞吐吐的话。

  “像是……执掌于手中的……缤纷翡翠。”

  这句话被他说出后可不得了,整个餐馆顿时都要沸腾起来了。

  华叔高兴地不在乎周围还有其他客人的情况下硬把我拉进了大厅边的头等包厢,途中又是叫菜又是喊酒,还不断催促着两个服务员赶紧进去打扫。

  原本以为他会像当年那样继续和我辩论下去的,看来事先在脑中准备好的台词算是白搭了。

  我真的很幸运,居然还能碰到这个小镇里唯一还存在的老朋友,心里真是感动到能暗自流泪的地步。

  华叔在外表看上去虽然年轻了不少,但从他的苍老、干燥、起茧、伤痕满布的手中能看出那只不过是表面的形象工程罢了。

  我看在他饱经风霜的份上,敬了他一杯又一杯的酒,他同时激动着和我谈起艰辛的发家历程,并讲述着早就想把“东环”做为餐馆招牌的梦是如何实现的。

  桌上的饭菜我们几乎没有动过,就这样整整聊了一个晚上,我也将这几年自己的去向大致告诉了他。

  在交谈中他曾多次提到和我在一起的那个戴帽子的女孩,并记起她唯一的家人杜老水手的事情。从华叔的语气和表情能察觉出到现在为止他还十分关心爱护着那个女孩以及尊敬崇拜着杜老水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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