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操场的时候天色暗了下来,教官们陆陆续续来了。
“阿细,”坐在身后的女生拍了拍她的肩膀,苏阿细回过头发现这人很面生,应该是他们班的,可是她想不起来叫什么名字。
她问:“怎么了?”
“你表演什么?”
“唱歌吧。”
“江垣呢?”
苏阿细听到这个名字突然一惊,她忘记告诉他今天晚上每个班的军训负责人要表演节目的事情了。
就算安排他最后一个上场,准备的时间也很少很少。
她回过头看了一眼男生的队伍,却发现有两三个男生指着她的方向指手画脚。和苏阿细对视上之后,那几个人又迅速地把目光错开了。
没有他。
明明刚刚还在。
前方两个隔壁连的男生在说相声,苏阿细趁着众人起哄,偷偷地溜了出去。
她在操场绕了一圈才找到江垣。他倚在球门上,把帽子反戴着,背对着远处另一头闹哄哄的球门。他拿着手机看游戏直播,看得很投入。
有几个女生在江垣身后窸窸窣窣。
“你别紧张,就正常讲话,问他能不能加一下微信,越紧张越尴尬。”
其中一个穿小裙子的女生往后退了一点:“他会不会不记得我叫什么?”
她旁边的两个人又把她往前推:“那你就自我介绍。”
“他要是不理我怎么办?万一不给加怎么办?那我要尴尬死了。”
“哎呀不会的,江垣就是外冷内热,其实他人超好的。”
江垣听到身后的动静,把耳机拿了,回了下头。没想到穿小裙子的女生拔腿就跑,她朋友只好赶在后面追她。
于是只剩下愣在原地的苏阿细和他面面相觑。
苏阿细卡了一下壳,寻回了脑电波,问他:“你有才艺表演吗?”
江垣说:“我没有才艺。”他回头看了一眼汇集的人群,那边唱歌跳舞的喧闹声音流进耳朵,“我得表演吗?”
“负责人都得表演。”
江垣问:“谁规定的?”
苏阿细一时语塞,她想了想,说:“你唱首歌。”
“我唱歌不好听。”
……真不知道他这么多年学是怎么上下来的。
江垣也不想让她太为难,就问了句:“你表演什么?”
苏阿细说:“唱歌。”
“唱什么?”
“周杰伦的晴天。”
他狐疑地打量她:“厉害啊,饶舌都会。”
“……这歌饶什么舌了??”
“不饶不饶,我跟你一起唱。”
苏阿细没说行还是不行,她把手机掏出来,找了找歌词。
江垣又趁机看了一会儿直播。
苏阿细把手机送到他面前,打开歌词:“这句你唱,一直到这里,中间这边开始我们……”
江垣他手插在松垮的裤兜里,眯起眼睛看她的手机屏幕,看苏阿细讲得一本正经,他打断:“干嘛分那么认真,我一句都不会。”
他说完这句话之后,有片刻的沉默。
“同学。”苏阿细抬头,看着他,“你是不是故意气我。”
“别气,解决问题。”
苏阿细低头看手机,她鬓角的碎发融进汗水里面,贴着脸颊,睫毛随着眼皮的动作而上下扇动着,她把歌词截了个屏发到江垣手机上,“就按我刚才分的,不会就瞎哼好了。”
江垣觉得有道理,他点点头:“行。”
他迈着步子往操场那头走。
苏阿细快步跟上。
到最后他们两个上场,一句话都还没有说,围观的几个男生已经开始起哄:“报告教官!江垣会跳舞!!”
“不用表演了!你俩在那儿站五分钟就行!”这是简喜乐的声音。
大家都笑起来。
本以为让江垣跟着手机的音乐唱应该没什么问题了,可是她没想到自己高估了他的水平。江垣真正唱了以后,她居然有点自责刚才对他那么凶。
因为他真的不会唱。
居然……走音……
但是江垣的声线本身还是好的,干净清爽的少年音,轻轻浅浅,像羽毛一样飘进了耳蜗。没那么沧桑,所以唱什么都是初恋的感觉。
不止是唱歌,他说话声音也好听。
可惜,苏阿细估计除了她应该没人真的听清他的声音。
那天离开操场的时候,苏阿细看到教官走到黑暗里把江垣拎起来,态度挺不好的,说了几句“连女生声音都比你大”、“你是小姑娘还是小伙子”之类的话,江垣一声没吭。再后面苏阿细就听不清了。
而后白安安追上来,有点幸灾乐祸地说:“江垣完了,教官让他明天训练的时候表演节目。”
7、孤单心事「三」 …
晚上,苏阿细又收到好几条好友添加请求。
她看了一圈加她的这些男生,头像一个个都蛮好看的,添加请求也是五花八门。
滑到中间,看到一个备注写的是:江。
苏阿细看着江垣的头像,发了一会儿愣,然后点了接受。
这条信息是中午发过来的,她一直没看到。
可是加了好友之后,江垣却一直没说话。她突然心跳加速起来,甚至有点手抖。
要不要说句什么?
算了吧,又不是她主动加的。
不过她干嘛这么紧张啊?
过了好半天,他才发过来一句话:“明天早点过去点名。”
她回:“好。”
苏阿细等了很久,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你一句我一句,贫瘠的对白,她能消化一晚上。
她还认真地翻看了一遍自己的说说,删掉了几条无关痛痒的。
但是他压根没有进她的空间。
他空间……锁了……
有一点点失落,确实是她想多了,毕竟是同班同学,以后总是要联系的。
苏阿细把手机放到一边。
柳惠心是东北人,苏阿细和乔景是南州本地。白安安是中原的。熟络了几天之后,大家能找出点话题来聊。
白安安对东北地方表现出了十足的好奇心,问柳惠心:“你是朝鲜族的吗?”
“不是,但我从小上的朝族学校。”
“长白山是你们那儿的吧。”
“嗯,天池水能煮鸡蛋。”她嘎嘣嘎嘣地啃着鸡爪,“今年暑假人爆满,山上全是拉横幅的。”
“怎么回事?”
柳惠心把一块骨头从牙齿缝里挑出来:“接张起灵的。”
白安安煞有其事地问:“接到了吗?”
柳惠心一脸懒得搭理她的样子:“你觉得呢?”
白安安很多时候看不出来别人对她的鄙视,情商低得宛如中小学生,这件事情用柳惠心的话来说,就是没有眼力见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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