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安安又问:“你们那儿跟朝鲜靠着吗?”
柳惠心说:“隔了条江。”
白安安把凳子挪到柳惠心面前,坐下:“那你们要过去是不是很方便?”
“我没去过。”
“我看你前两天打电话都说的韩语哎,感觉好酷啊。”
“那是我跟我朋友,汉族人不说朝鲜语。”
白安安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你是汉族的?”
柳惠心皱眉:“对啊,刚刚不是说过了吗?”
白安安讪笑:“忘了。”
白安安化完妆喷了点香水,换了几套衣服,去阳台照镜子,在宿舍狭窄的通道里走来走去,拖鞋刮着地面发出拖沓的声音。
苏阿细把耳机带上了。
但是她仍然听到柳惠心和白安安扯着嗓子的对话声。
“你去哪儿呀?”
“面基!”
***
每天训练,晒得皮肤都疼。队里的女生一到休息的时间点就嗷嗷鬼叫。
苏阿细在站军姿的时候突然想到昨天白安安说江垣要表演节目的事情,她走了一下神,想象到江垣可能会手足无措的样子,居然有点期待。
教官走过来弹了一下她的脑门:“抬头。”
……
军姿结束,原地就坐。
教官突然拍了拍手,召集大家的精神注意力:“今天我们三营二连的江垣同学说要给大家表演节目啊,大家鼓掌欢迎。”
苏阿细刚刚随大流抬了一下手,就很清楚地听见斜后方的男生口中蹦出来两个字:“我,靠。”
她把手放下了。
江垣继续坐着,假装没听见。
教官过去训他:“昨天说得好好的,怎么就打退堂鼓了呢。”
他说:“我不会唱。”
苏阿细回头瞄了他一眼。
“快点快点,别浪费大家时间。”
江垣蹬了一下腿,“不要。”
教官仍然不依不饶的,“是不是要别人教你你才会?”
然后他突然走到苏阿细身边,指了指她,“你先唱,教他两句。”
苏阿细觉得自己很倒霉。
她不知道这个教官是有多喜欢看别人出洋相,但是他这样一个指令下来,让他们两个人的处境都很难堪。
教官仍然冲着苏阿细:“快点,随便唱什么。”
身边的群众都很给面子,面色生辉的样子,就像准备亲手宰了一只白白净净小羊羔的屠夫。
他们都不得尴尬症的吗?
她有点希望这时候那些对她频频示好的男生们英勇地站出来说一句“不要刁难女生了!”
然而没有。
ok,统统黑名单。
苏阿细动了一下身子,手撑在地面都准备起来了,没想到江垣利索地从地上窜起来,周围掌声更加激烈。
他出队,撸了两下袖子。
“恨欲狂!长刀所向!多少手足忠魂埋骨它乡!”
操场上十几个连的同学齐刷刷地掉头往这边看。
苏阿细身子僵了一下,她重新坐好。
……算你有点良心。
“何惜百死报家国!忍叹惜更无语!血泪满眶!”
教官眉眼里掩不住骄傲,捶了一下他的肩膀:“能不能大点声!!”
“马蹄南去人北望!人北望草青黄尘飞扬!我愿守土复开疆!堂堂中国要让四方!来贺!!”
江垣的声音刚刚落下,来自整个操场的掌声,就瞬时间侵袭过来。
“不是唱的挺好的嘛。”
教官过去把江垣的袖子拉下来,得意地拍拍他的肩膀,“衣服好好穿,啊。”
坐下来之后,苏阿细听见有人拉着他问:“怎么回事啊?你得罪他了?”
江垣把帽子摘了,重新把袖子撸上去,无所谓地说了句:“他就是看不惯我长得帅。”
***
中午的食堂。
穿着军装的大一新生们被形象得称为“移动的马赛克”,可是在这么多乱花迷人眼的马赛克里边,苏阿细偏偏能看见那么突兀的一小块,这一小块在她的眼里表现得一点都不安分。
他皮肤白,在人群里是发光的,嘴唇鲜艳得像朵花儿,微微嘟起嘴巴的时候,嘴角处会形成一个小小的沟壑,有一种独到的可爱之处,是很适合撒娇的长相。
然而现在,苏阿细只能盯着他的后背走神。
有人对着他的方向指指点点。在拥挤混乱的食堂里面,江垣站的那一片方寸之地,显得尤为静止出尘。他抱着手臂玩手机。
也没什么特别的,懒惰的低头族。
右边这一队很慢,苏阿细的队伍却移动得太快,两人的距离立见缩短。
她伸一下手,就能抓住他的胳膊。
可是——
“江垣!”这是袁婧的声音。
江垣回头看了一眼,眼神略过整条队伍,看向尾巴那里的袁婧。苏阿细把视线转向前面柳惠心的后脑。
余光里的他出了队伍,慢慢地往后面走。走到她身边,走过一点点距离。他停下了。
“我的妈呀,你今天在操场上唱歌好帅啊,我给你录视频了,你看吗?”
江垣:“……不看,丢脸死了。”
“那算了,”袁婧拉着他的袖子,指指自己的座位:“我帮你打了饭,一起吃啊。”
江垣问:“打了什么?”
袁婧说:“土豆和茄子。”
“不要了,我不喜欢吃。”
对话的声音离远了,苏阿细抬起头,盯住菜单小黑板。
袁婧自然非常活络地摆脱尴尬,拉着江垣骂他:“喂喂喂!不给面子啊你!”
江垣看了眼涌过来的人山人海,看着袁婧,无奈地说:“队都没了啊,姐姐。”
话音刚落,他手机亮了,袁婧下意识伸着脑袋过来看,江垣自然地背了个身,把消息点开。
苏阿细:“你吃什么?”
他面无表情地打了几个字发出去,然后把袁婧支走,“你回去吃饭吧,我重新排。”
袁婧说:“行啊,下次约你,喜欢吃什么提前告诉我。”
“嗯。”
队排到柳惠心,柳惠心弓着身子在窗口指指戳戳,苏阿细看着屏幕,掀了一下嘴角。江垣回的是:“你打什么我就吃什么。”
苏阿细帮江垣打好饭菜,本想着怎么开口问他要不要一起吃饭,可是刚刚把餐盘递过去,他就取了筷子径直走向了一桌男生。
还好没问。
他也依然没有说谢谢。
下午两点军训,订了一点半的闹钟,苏阿细起来的时候却发现她是最后一个起床的,其他几个人都已经在洗脸或者化妆。她爬下床,状态仍然不佳,头晕目眩,还游走在梦境边缘。
白安安一边往鞋里塞卫生巾,一边从嗓子眼里发出长长的一声“啊”:“热爆了,不想军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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