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是定定地看着他,良久才缓缓地说:“所以,你那夜是负伤将我背回去的?”
顾雍一挑眉:“没错。”
柳如是低下头沉思了一会,语气颇为疑惑地问道:“顾雍,你真真让我懵了,昨日是你让我好好地跟郑公子过,今日却又来与我怀旧,且还是你有恩于我的事。莫非我欠了你何物,你昨日走后忽然想起,不甘这样便宜了我,今日来向我讨要的?”
不想柳如是这样一说,顾雍脸上亦是露出了迷惑的神情。他沉默了半晌,才郁郁地吐出一口气,低声道:“罢了,你就当我今日出门时忘记吃药了吧。这次,你不要想其他的,安心地嫁入郑家……至于我,你便忘了罢!”
柳如是听他的话似乎有些不合常理之处,这话好像是说她之前有过想东想西疑神疑鬼的往事,可是她与顾雍昨日才相逢,实在是想不起何时有过这样一段。且顾雍那轻描淡写毫不在意的语气和绝情的话语着实是刺伤她了。她眨眨眼,逼回了眼中的酸涩之意。
顾雍像是不忍地看了她几眼。柳如是觉得他似乎下一刻就要走过来拥抱她。
但是顾雍只是静默地站了片刻,眼中晦暗莫测,神情几番变化,最后他仿佛是下了一个什么了不起的决定,皱了皱眉,咬牙决绝地转身,将要离开。
柳如是瞥见他的动作,轻声唤道:“顾雍。”
优美的背影一顿,顾雍回过身来,眼中含有探究意味。
柳如是轻咬下唇。看到她的动作,顾雍眼神一暗,正要开口,却听到她说:“我爹与郑家将婚期订在了半月后,我原本是不依的……你若如此,我便应了……”
顾雍沉静地看了语无伦次的她一会,黑眸中沉淀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他的眼中仿佛蕴藏着一个狂暴的世界。
柳如是突然有些惊惧,不自觉地想要后退,顾雍却猛地上前,伸出手狠握着她的肩胛,将她拉近了几步。
一瞬间,她感觉似乎被他吻着——那样近的距离,他冰冷的气息那样真实地盘桓在她的额头上。而下一刻他的唇边真切地贴了上来,冰冷的柔软一扫而过,若有若无地向下吻着,掠过她颤抖的眼睫和嫣红的面颊。
在触碰到她的唇瓣的前一刻,他顿了一下,而此时她犹豫的手终于环上了他的腰身。
此时的放纵又算得上什么呢?柳如是想,不如一起毁灭吧。
她没有想过,对于一个仅见了寥寥数面的人,她缘何有这样炽烈的情感。
可是顾雍的吻确实清浅,浅尝辄止的。她攥紧了手中的衣袂,想要得更多。
可她却突然感到一阵晕眩,几乎要摔倒。身前的男人仿佛早有预料,伸手扶住了她。
意识的消逝从未如此清晰,她睁大了眼睛,努力地盯着他。他的神情平静,眼神却让她心惊。
他眼中的悲哀粘稠得似乎有了实质,黑沉沉的,压得她感到快要窒息。
她终是不甘地闭上了眼。
作者有话要说: 解释一下近两个月的失踪:作者有个亲戚住院了,我不得不去陪护,忙的要死,中间还有高考成绩公布以及填志愿等一系列的事,所以是真的没时间更文。我发誓从今天开始,我要好好写文,争取在三天内将此文完结!!这么久没更文,真的很对不起……你们打我吧……
☆、伍
从未想过离别来得这样猝不及防。
她最后的眼神,如溺水的人般绝望而痛苦,每每回想,都让他的心揪着疼。
山间寂静,甚至没有夜鸟惊山。风倒是未曾停过,树影摇曳,沙沙声如同鬼魅飘过。巨大的圆月下,映着一角上翘的屋檐,檐上坐着一人。月与檐与人如一幅寂寥的剪影。
突然有细碎的脚步声打破了这派静谧。只见一人宽袖广服,拎着壶酒与二小盅,轻盈地飞身踏过了屋檐,径直走到坐在屋檐上的顾雍身边坐下。
顾雍倦懒地瞥了一眼身边的人,开口发问:“你怎么来了?”
那人身着道服,身姿颇有几分仙风道骨,却长了一双很是风流的凤眼,语气也是轻佻:“你终于把自己逼到了这份上,我只是奉师命来看看你,免得你想不开。”说着,又惋惜地叹道:“师尊也是偏心,只担心你,也不考虑我的感受,若是你郁上心头一掌将我打死了呢……”
顾雍哼了一声,不答话。
道士见他如此,也严肃了起来,说:“我早就警告过你,纵然你能抹去记忆,你也抹不去感情。她虽然不记得你,但心中存有对你的情感。积攒到如今再割舍,定是难上加难。”
顾雍却是有些迷茫地问:“依你之见,我从一开始就做错了?”
道士说:“且不论你当时是对是错,事情既然已经到了如此地步,再纠结也是无用。但令我不解的是,为何你不带她走?”
顾雍摇头,苦笑道:“即使我将她带走,也无法给她安稳快乐的生活……”
道士一听,勃然大怒,抬手狠狠地给了顾雍一个暴栗,骂道:“你这根愚蠢地木头……”
一阵急促地脚步打断了道士地话。一个约莫六七岁的小道童跌跌撞撞地飞奔而来,慌乱地叫道:“师傅,师叔,大事不好啦!……”
柳如是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闺房的床上,清晨的阳光从窗外照进来,她动了动身子,却觉得全身酸痛,不禁□□了一声。
一双手突然搂了过来,她一抬头,对上了她泪水连连的母亲。柳母见她醒了,一叠声地叫道:“是儿,我可怜的是儿……”
柳如是觉得这场景依稀有些眼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何时有过此事,再往深处想,她就觉得眼中酸涩,就这样愣愣地落下两滴泪来。
柳母见她如此,更是哭天抢地,悲痛欲绝。
柳如是见到这一幕,连忙抬手拭去了那莫名其妙的泪,转而安慰柳母:“母亲不必担心,女儿并无大碍。只是,女儿这是怎么了,竟惹得母亲伤心落泪?”
在柳母夹杂着断断续续抽泣的描述中,柳如是总算理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原来她昨夜从茶社回来后便一直待在房中没有出去,柳母不放心前来探望,却见她昏在床上,面色酡红,身上忽烫忽冷,更兼口中念念有词,把柳母吓得直念佛。三更半夜地请了大夫来,却看不出个所以然来,直到今天早上才有所好转。
好不容易安抚好了柳母,柳如是才觉得昨夜的事好似不是柳母叙述的这般,好像漏了什么……
“是儿,与郑家的婚事,是否还要推迟?”柳母突然小心翼翼地问,“今日郑家又差人来问了一次,说若是错过半月后的那个日子,下一个合适日子就在好几个月后了……”
柳如是想了想家里岌岌可危的经济状况,突然不明白自己之前为何任性地将婚事一推再推。她叹了口气,妥协道:“不必再推迟了,那就半月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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