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奶奶白他一眼,“你傻啊?人家老头子在家睡觉,那保姆连电视音量都关了,能有什么声?你去她家放串鞭炮,倒是有声了!”
“对哦!”黄岳呵呵笑。
一车几个人埋头细看视频,同时外放监听。
盯着老头睡觉画面十分钟后,黄岳转转僵硬的脖子,正要开口抱怨,卫怀信却打手势制止他,皱眉道:“别出声,我听见了!”
众人同时屏气凝神,也侧耳去听,却什么都没听见。
“小卫听见什么了?”华奶奶问。
黄岳嘟哝,“不会是幻听吧?”
杜若予说:“他听力一直很好,你们别说话,让他听。”
卫怀信的眉头越皱越紧,“……滴、滴、滴,很有节奏……是秒数。”
他微停顿,随即肯定道:“是计时的声音。”
黄岳把耳朵贴到监听器的外放喇叭上,片刻后,终于也听见了那规律的计时声,“确实有声音!”
“你们看!”杜若予指着屏幕上的昏暗房间,突然低叫。
画面里,瘦骨嶙峋的耄耋老翁晃悠悠坐起身,他行动不便,拄着床才勉强站起来。
因为探头多,画面质量便打了折扣,加上房间窗帘合拢,噪点更多,可饶是如此,他们几人都能看见视频里这老公公面露极端恐惧,五官都扭曲起来。他扶着墙,大张开口,监听器里立即传来几声憋闷的低哑叫喊,像愤怒,又像求救,从他干瘪的胸腔里咻咻传出,像是要与眼前看不见的敌人斗争。
老公公又往前走出几步,一只手臂胡乱挥舞,不听使唤的脚也不断踢踏。
昏暗的房间里,老公公一直走到墙角,才开始对着空气拳打脚踢,嘴里断断续续叫喊着,“鬼……勾魂的鬼……别带我走……别带我走……”
昏黑多噪的老房间,一个行动缓慢的老人,像牵线木偶似的与不可见的“怪物”拼死争斗,倍显孤立无援,稍有延迟的监听设备里全是杂音与喘气。
这样的监控画面实在太恐怖了,SUV里的众人大气也不敢喘,都有些瘆。
高怡惊恐地捂住嘴,“难道我家真的有……黑白无常?”
胆小如她,甚至不敢说出“鬼”这个字。
监听器里又传来电流音,混杂着老公公粗嘎的喘息,还有若有似无,催命一般的倒计时响。
滴、滴、滴……
卫怀信别过脸,不想再看那阴暗恐怖的画面,“玉嫂呢?看看玉嫂现在在干什么?”
卧室里的监控探头角度有限,于是黄岳调取客厅画面。
画面一出来,他立即骂了句脏话,差点没抓稳电脑。
客厅里,玉嫂哪也没去,赫然就站在老公公的卧房门口,她将门推开一条细缝,正微弓着背,鬼鬼祟祟朝房里偷窥。
没有人能看见她此刻的表情。
但所有人都为她那看不见的脸,倒抽一口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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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室里突然传来重物砸地的声响,在门口窥视许久的玉嫂想要进去查看情况,忽又听到客厅大门响,是高怡去而复返,在她身后,还有位西装笔挺斯文俊秀的男人正搀扶着位面相凶严的银发奶奶。
她脚步迟疑,就要往老公公卧室去,高怡却拦住她的去路。
高怡的脸色很不好看,青白交加,说话声音也有些抖,“你干嘛去?”
玉嫂惊疑不定看着她,“我……我去看看,可别摔了……”
高怡不理她,只恳切地看向在场唯一的男人,“卫先生……”
卫怀信看向老公公房门紧闭的卧室,嘴上不敢说,也明知是假,但心里对国产的黑白无常,仍是有点发憷。
“我……”玉嫂还要说什么,卧室里,老公公拉开门,一手捂着脑袋,一手扶着门框,神色惊慌,步履蹒跚地走出来。
老人家脸色煞白,像是受到极大刺激,见到高怡后,扶门框的手改而揪住心口,大张的嘴里咻咻吐出不连贯的气,整个人就要萎靡倒下。
卫怀信怕鬼不怕人,箭步上前,扶住老公公,下秒已经拨打急救电话。
“爸!”面对变故,高怡终于回过神,也上前扶着老人,惊慌失措地问:“这是怎么了?”
“都让开!”华奶奶走到老公公近前,严肃吩咐,“让他躺平,他这是心梗。”
老公公刚被放平在地上,马上失去意识。
高怡大哭,“爸……”
“别吵!”华奶奶厉声呵斥,她伸手摸摸老公公的颈部动脉,就要卷起衣袖,可瞟眼自己枯柴似的手臂,她微叹气,转而问高怡和卫怀信,“你们谁会CPR?”
“什么?”高怡张口结舌。
卫怀信立即说:“心肺复苏,我会。”
华奶奶点点头,“那你来,我没力气。”
卫怀信这个人,用杜若予的话来说,只要脱离怪力乱神,那就是全天下最可靠的人。
此刻他跪在老公公身旁,一下一下摁压他的胸口,手法之稳当,连华奶奶都赞不绝口。
“卫、卫先生……”高怡突然说,“玉嫂……玉嫂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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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若予好不容易拉住黄岳,让他耐心等在卫怀信的车里,结果不到两分钟,就见玉嫂从楼道里跌跌撞撞跑出来,像是要跑路。
黄岳老狼似的蹿出车子,飞扑过去逮住趁机要溜的玉嫂。
“哎哟!”
“别跑!”
杜若予也匆忙下车,没明白楼上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让罪魁祸首逃了。
那边还在僵持,小区大门开进一辆救护车,车子停在楼下,再过会儿,楼上老公公被医护人员用担架扛着,高怡护着,送进车内,呼啸而去。
杜若予起先是闭紧眼睛不敢看,生怕自己家里再多出位头发花白的小老头。
好不容易等救护车开走了,她身旁这位半百的黄老先生又不听话了。
“这是不是闹出人命了?我得上去看看!报警,封锁现场,保留重大物证!”黄岳急哄哄把玉嫂塞进汉兰达,杜若予拼尽全力才能将他拦住。
两人互搏间,差点掀翻车上的一台小型监听机。
杜若予特别无奈,“你别急,卫怀信他们都在楼上!”
“他不专业,也没经验!”
“那玉嫂呢?她再跑了怎么办?”
“不还有你吗?”
同样是女人,但杜若予对玉嫂身上的“邪气”畏惧极了,“别啊!我手无缚鸡之力……”
黄岳还要闹,那边楼门口,卫怀信扶着华奶奶出来了。
这下,天王老子也拉不住黄岳了,他如脱缰野马飞驰而去,扯着嗓子问:“找到了没?”
“喏,这就是黑白无常的催命符。”卫怀信的手里拎着个透明证物袋,里头装着个腕表大的计时器。他把计时器放到黄岳耳边,笑问:“声音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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