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岳仔细听了会儿,皱眉道:“够响的!难怪咱们隔着监听设备,都听得那么清楚。好家伙,这要放人家老头子屋里,一睡觉就嘀嘀嘀倒计时,一醒来就什么也找不着,正常人都要被逼疯,更何况是身体那么差的老人家,这不成心折磨人嘛!”
卫怀信在这些位老人面前向来乖巧,立即附和,“可不是。”
他把证物袋交给黄岳,“接下来就交给警察了。”
“这回人赃并获,保证那群小兔崽子完成任务。”黄岳喜滋滋地给方未艾打电话,这样那样说了一通,方未艾来得快,接手玉嫂时,还有些茫然。
“你们这是……怎么抓的?”
黄岳拍拍胸脯,“靠我!”
旁边华奶奶不乐意了,“我呢?”
黄岳立即改口,“我们!”
华奶奶才略有满意,“老骥伏枥,志在千里。”
方未艾笑了,“嚯!见过少年侦探团,还是头回见到老年侦探团。”
他把玉嫂塞回自己警车,扬手与他们告别,“我先把她带回局里,再差同事过来。杜杜,卫怀信,你们送完两位爷爷奶奶,记得来局里做个笔录。”
磨磨蹭蹭走过来的杜若予哦了一声。
等方未艾的车开走,卫怀信搀着华奶奶回自己车上,黄岳跟在他们身后,一步一问:“小华姐,你们怎么还把120叫来了?你都看出什么了?”
“叫120当然是来救命的,难不成还是带人去玩的?”华奶奶坐进车内,不忘冷哼,“这回真是我们来得及时,否则那老头又得死了。”
黄岳也蹿上车,“怎么死的?又是多喝水?还是活活被吓死的?就是那个黑白无常的催命符?”
华奶奶翻了个白眼,“你知道老年人每天睡多久最理想?”
黄岳乖乖摇头。
“七小时,不要超过九小时,也不要少于五小时。因为身体衰老和大脑皮质生理变化,老年人本来就容易失眠,尤其像他还患有较严重的神经系统的疾病,失眠更容易引起身体及心理上的并发症,比如免疫力严重下降,高血压、糖尿病,还有今天这个急性心肌梗塞,都很危险的。”华奶奶说,“这老头本身有痴呆症,失眠也是痴呆症的一种表现,因此他的严重失眠并不能引起家里人的重视,都不知道这是那保姆有意为之。”
黄岳点头,“谁能想到这么个体贴周到的保姆,会在老人床铺周围藏计时器,说这是杀人行凶,谁会信啊?”
“我现在认同杜杜的那个说法了。”华奶奶说,“这保姆做这些事的目的不在杀人,更像是恶作剧,一种游戏,她就是以折磨这些毫无抵抗力的老人取乐,获得心理满足。她啊,就是个变态!”
黄岳更用力地点头,随即,他把脑袋凑到前排,夸赞地拍拍卫怀信的肩,“还是你有办法,说服那家女主人在老头房间里偷装窃听器。”
卫怀信笑,“过奖。”
“可也是因为以前那些监控,她还信誓旦旦相信那保姆来着!”黄岳说,“监控里哪看得出什么,这保姆明知道有监控,在镜头里不就表现得更体贴周到了嘛?不过那监控拍出来也怪恐怖的,跟恐怖片似的。”
“确实有这类专门以监控画面为噱头,力求真实的恐怖片。”杜若予说,“我和卫怀信都不敢看,我怕看见死人,他怕看见鬼。”
她看眼卫怀信,正好他也因为她的话看过来,两个人相视一笑,一个挺高兴,一个颇羞赧。
黄岳左看看右看看,意味深长,也跟着笑起来,“总之,今天你们算立了一功!”
后排已经开始闭目养神的华奶奶却兜头泼来一盆冷水,“我看那老头状况太差,这趟去医院,能不能救回来还不可知,你们别高兴得太早。”
~~~~~~作者有话说~~~~~~知人知面不知心。
她们中的少数派 第二十三章 负重前行
华奶奶的乌鸦嘴,在一个小时后就得到应验。
那位七十多岁的老先生,在送去医院不久后,因心力衰竭去世了。
方未艾也干脆利落,直接要求解剖死者遗体,结果老人的儿子怕没给父亲留下“全尸”,死活不同意,在和死者家属一顿扯皮后,还是铁青着脸的肖队出面,震慑力十足地让家属同意了解剖。
市局的法医在解剖后,结合临床医生的判断,给出了老人死亡的详细解释。
老人本身患有严重痴呆,身体也不健康,长期睡眠不足,过度疲劳,精神紧张已经造成其心血管、肺、脑以及内分泌器官潜在性病变,事发当日,老人因为极度紧张和恐惧,大脑皮层内形成过强的兴奋灶,使肾上腺活动明显增强,在交感神经和肾上腺素的共同作用下,老人一方面心脏收缩加强、加快,心输出量增多,另一方面,身体大部分区域的小血管收缩,外周阻力增大,血压迅速升高。
身体和意志都已经被消磨殆尽的老人,即便得到及时抢救,也阻挡不了真正黑白无常的逼近。
得知消息时,杜若予和卫怀信正坐在慈心养老院的花园凉亭里喝茶,杜若予很是后悔,“如果我们早点阻止玉嫂,这位老先生是不是就能得救?”
华奶奶捏着块小凉糕,小拇指优雅翘起,“那老头本来就是强弩之末,虽说早发现早治疗,但也不是什么命,都能救得回来。”
坐在华奶奶身后给她摇蒲扇的曹爷爷也笑道:“对啊,杜杜,阎王要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要我说,能人赃俱获地抓住那个小保姆,已经是功德一件。哎对,那个小保姆是被抓了吧?”
“抓了。”卫怀信说,“但方未艾不太满意,让我们下回有什么发现及时通知警方。”
“就算是警方,没找到证据前,能做什么?万一打草惊蛇,玉嫂收手不干了,先前死在她手下的那些老头老太,岂不是死不瞑目?”黄岳哼了一声,从牙齿豁口里喷出糕点沫子,“要我说,我们几个,不比他们年轻警察差!”
华奶奶哼哼两声,也不知道是对这话赞同,还是对黄岳曾经的刑警身份嗤之以鼻。
曹爷爷笑道:“话虽如此,但也不能不服老啊。你看那玉嫂一个乡下妇女,学了点护理知识,就敢折磨人命取乐,不也是看着对方人老没有反抗能力吗?说起来,我们无病无灾还好,像老汪头这些丧失自理能力的,子女再不上点心,不就和蝼蚁似的,被个随随便便的人捏在手里,活得毫无尊严。”
“那怎么办?人总要老,老了总会生病嘛!”黄岳说。
“养老养老,人是老了,但谁来养哟。”曹爷爷总是笑眯眯的脸上难得浮现起忧郁。
华奶奶拍他的手,“怎么?你嫌这儿不好了?”
曹爷爷又笑起来,“哪能啊!可这世上,又能有几个慈心这样的养老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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