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走到了灯火通明的地方,这人站在门口,声音比之前大了很多,“郁霆轩前来拜访,山本先生,还不打算现身吗?”
一直弓着身子,像是上了年纪的人拿下了瓜皮帽子,终于露出了自己的脸让人看得清。即便穿的粗布麻衣却还是遮挡不住富家少爷的气质。来人正是深陷全北平热议的话题人物,郁霆轩。
正屋挡风的门帘被掀开,山本竟然穿着一身和服就走了出来,看着郁霆轩粗布麻衣的打扮哈哈大笑了起来,指着他说,“郁先生怎么这副打扮?看来是被晏军长折腾的不浅啊。”
“别说什么风凉话了,要是我没有好日子过,你觉得你的鸦片能够卖的出去吗?”郁霆轩把穿在外头的衣裳脱了下来,愤怒的砸在了地上。他M的他从出生到现在还从来没有遭受过这样的对待,晏润林果然跟他是死对头。
这北平城里,有晏润林在的一天,他郁霆轩就没有出头之日。这个郁家怎么留也留不得了,自己的力量既然不够,那就借助日本人的力量。晏润林太自以为是,不吃点苦头就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屋子燃了火盆,暖气很足,郁霆轩走到了八仙桌旁,大赖赖的坐下。火气都可以跟这屋里的暖气相比了。
山本叫人端了茶来,讲道:“华夏的茶道独一无二,可我们日本的茶道一样的不同寻常,甚至比你们的更加精髓。”
“哼,再精髓不也是从我们这里捞过去的么,谈什么精髓,老祖宗在我们这里,你想辩驳都没有用。”郁霆轩端起茶来抿了一口,是雪水煮的水泡的季后最新的茶叶,到了嘴里微微有些苦涩耳后就是无尽的甘甜,回味无穷。
是还像个样子,不过没有什么课夸赞的,这些日本人就是眼高于顶,做点什么都要拿出来显摆显摆,大概这也就是他们在华夏生意坐不下去的致命原因。不懂得低调内敛,怎么能够做成大事呢?
“今天过来郁先生肯定也不是为了喝茶,有什么事情就直说吧。”山本握着手直截了当的问道。
郁霆轩放下了茶盏,捏着大拇指上的扳指,那是郁家当家的人才可以佩戴。原本一直都是在郁家老爷子手上的,现在人死如灯灭,这传家人的戒指自然是到了郁霆轩的手上。只不过这枚戒指还没有戴多久,晏润林就过来找麻烦了。
“最近事情没办法继续做了,陆军部和海关的人都快要把码头给封了,连只苍蝇都飞不出来,别提在舶来品里夹带鸦片入北平了。”郁霆轩唉声叹气的觉得十分难做,他本来已经把所有的事情计划的万无一失,晏家如今风头正盛,被老百姓捧的高高在上,就算晏家人严于律己的,也总会有些飘飘飘然的。
就趁着这个空子,钻了进来,只要第一批的货可以进来,就会有固定的客源。到时候这些上了瘾的人就不会坐以待毙,事情就会搞起来,不用他们出手。
郁霆轩已经做足了调查,北平城里有大烟瘾的可不仅仅是那些平常底层社会的人,达官贵人,商贾大户里头多得是喜欢这一口的,这些人的势力就可以很好的用起来。只要让他们再次沾染上,就再也戒不掉了。
生不如死的时候,人的本性就会被完全的激发出来,晏润林就算是有天大的本事,也不能对付这么多人。
做大事不能心急,郁霆轩不想因为心急让自己的计划失败。也不想因为日本人的多事让他面临两难的境地。
“郁先生,这货已经在船上了,长期这么放着要是受了潮,算谁的啊?”山本哼笑一声,觉得这郁霆轩说话十分的可笑,说好了合作的怎么到现在就临阵脱逃,要做缩头乌龟了呢?这么胆小的话,可不想要跟这样的人合作了。
继续等待下去,只会给晏润林更多的时间和机会去掀了他们还仅存的老巢,这些东西都保不住的话,那以后还怎么唱戏?怎么在北平城里闹下去?
山本对于郁霆轩停止下来的态度十分的反感,并不答应郁霆轩的话,如果一味的退让,最后可能会什么都得不到哦。
“山本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郁霆轩歪着头,撇着笑的一脸奸诈的山本,语气冷冽了起来。
山本瞧不起郁霆轩的样子,笑的冷漠,叹了口气,“郁先生,机会不等人啊。虽说这北平城里你们郁家的势力不小,但是如果你一直这么畏首畏尾的,你觉得我会跟着你一起坐以待毙等着晏家没落了,失去了势力再开始做生意吗?”
“你们华夏有句古话,哪怕是黄花菜都凉了。我山本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有些事情我是不会一直等在原地的。郁先生如果没有做好准备就要趟这浑水的话,奉劝你一句,还是好好的考虑考虑吧。”
“那我也告诉山本先生一句话吧,除了这句黄花菜都凉了之外,还有一句话叫做‘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北平城如今可不是你们日本人能够翻云覆雨的地方,晏家人都是什么手段,山本先生难道还没有尝过吗?”
郁霆轩悠然起身,大拇指上的翡翠扳指越发的锃亮,摸着都感觉十分的圆润清凉。
“山本先生,最近肯定是在看郁某的热闹,郁某的例子您应该也要看得出来啊,我花费了那么多心思都没有瞒得住晏家人,我祖父去世的消息现在闹得满城风雨,我郁家的确是被大家当成了没有信用的商贾了。山本先生若是因为这个,不愿意跟我们郁家合作的话,大可另行寻找其他的合作伙伴,我郁霆轩等着山本先生的好消息呢。”
山本看着郁霆轩掀起了帘子自己走了出去,坐在原地,嘴角的笑意渐渐变得僵硬了起来。
郁霆轩还是穿回了原来扔在地上的衣服,戴上了瓜皮帽,恢复成了之前那一副直不起腰来的样子,抄着手快步离开了。郁霆轩的身影才从拐角消失,这门口的白灯笼被刮过的寒风一吹,就灭了。
山本的手下走了进来,叽里咕噜的说了一大会串儿的听不懂话,山本的脸色很沉,却还是抬起手制止道:“我都知道,这件事情暂且不要声张了,这个郁霆轩我们不能完全斩断不联系,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就不相信这偌大的北平城里没有其他可以合作的商贾,大烟如今可是有价无市的东西,人性就是如此啊,越是被禁止越是被不允许得到的,就越是想要得到。这种东西,不用鸦片也可以让人上瘾。
无尽的欲望,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商机。
……
郁霆轩离开了山本那里,没有直接回家,现在郁家老宅的门口已经被团团包围了,那些狗皮膏药一样的报社记者怎么赶都不走,真的是为了头条真的是无所不用其极。
一处小宅子的门口,郁霆轩停住了脚步,警觉的朝周围看了看,确认了没有跟踪的人之后才抬手敲门,很有规律的五下,不一会儿里面就传来了警觉的一个男人的声音,“谁。”
“是我。”郁霆轩这一次没有改变自己的声线,按照平常的声音跟里面的人对话。
木质的大门就像是腐朽沉睡了多年,被人打开的时候发出了刺耳嗞呀的声音,在黑夜里更是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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