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拿我当垫背的。”小兰往后退了一步,低声道:“你来找谁你自己心里有数。”
“我来找你呀。”采灵得意的笑道:“以前小环在的时候,谁那么颐指气使的天天使唤我和嬷嬷呀,现在小环去见了阎王,只剩你一个人了,你咋不神气了呢。”
边说,她边用指头戳小兰的脸。
小兰直往后退,眼眶中挂着泪,婴儿肥的小脸白的像纸一样,“你不要血口喷人,我不信小环会自杀,她明明约我第二日去给老夫人采莲子的!”
采灵哼笑了一声,“都已经下去做鬼了,说这些有什么意思。”
“采灵!”张嬷嬷抄着手走出来,压低声音道:“别忘了,这里是明华台,别口无遮拦。”
采灵微微一怔,收敛了狗仗人势的表情。
“小兰你下去吧。”张嬷嬷冷淡道:“今早不用你值班了。”
小兰幽怨的盯了面前两人一眼,低头走了出去。
张嬷嬷不做声,快步走到明华台一侧的假山处,采灵快步跟了上去,刚走过去,张嬷嬷一个耳光就打了上去,“我告诉你要处处小心,不要再提及小环,你为什么要当着老夫人的面提起。”
采灵不服气的盯了张嬷嬷一眼,口中服软道:“我没有提小环,怎么敢提小环。”
“你明明知道小兰和小环情同姐妹,当着老夫人的面提及她,不就会勾起老夫人对小环的念想吗?老夫人有意冷落小兰,你还愚蠢的提及她!”
采灵微微变色,自知做错了事,急忙低下头,“灵儿知错了。”
张嬷嬷抚了抚面前的衣扣,阴沉着脸问道:“你今天找我什么事?”
采灵左右看了看,上前一步附在张嬷嬷耳边说道:“我看见二姨太偷人!”
张嬷嬷微微变了脸色,“当真?”
“千真万确!”采灵斩钉截铁,“就在早上,后门的梅花树下,两个人眉来眼去窃窃私语,情真意切。”
张嬷嬷阴险的笑了声,“没想到把柄落得这样快。”
“还有一件事。”采灵迟疑道:“二姨太准备了很多百合花,像是给老夫人准备礼物。”
张嬷嬷冷笑,“还想飞上枝头当凤凰,心机真不简单,知道老夫人钟爱百合。”顿了顿,她说,“血衣找到了吗?”
采灵微微一怔,低下头,摇了摇头。
“是她先跟我们作对,休怪我不客气。”张嬷嬷想了想,忽然凑近采灵耳边阴狠的说了几句。
采灵眼睛发光,重重点了点头,左右看了看匆匆离去。
阳光像是裹着雪,半分凉意半分暖意,却晶莹剔透的像是薄云盖落,明媚而又刺眼,停云外出置办了一套西洋舞裙,只需稍加改造,加上长袖和黑色的西脚裤,裙子的长度加长至脚踝,就像是中式的掐腰百褶莲花裙子,又能跳出西洋的欢脱感。
她心下打鼓,掂量着几成把握,经过后院长长的甬道时,忽然听闻断断续续的哭声,像是女子哀伤而又悲切。
停云左右看了看,这条悠长的甬道里并没有人,难道是墙那边的?如果她没记错,墙那边应该是通向蒋府其他几个院儿的主干道之一。
左右思量,停云冒着风险走过后院的甬道,七拐八拐的拐向一条明道,一般情况下,她都不会贸然向主干道的方向走,以免引起不必要的纷争。
哭声渐渐清晰,主干道的甬道拐角处,一名穿着绿色棉袄丫鬟摸样的微胖姑娘面对着墙角轻轻啜泣着,胳膊肘上有些微的血迹,青一块紫一块,一副老实敦厚的样子。
停云不由得轻问了句,“你……遇到什么事了吗?”
那绿衣丫鬟一惊,飞快的擦干了脸上的泪痕,转过身来,似认得停云,急忙低下头欠了欠身,“小兰见过二姨太。”
“你认得我?”
小兰偷偷看她一眼,微红的眼眶略肿,“我是老夫人的茶水丫鬟,二姨太进府的时候,是我跟着采灵和嬷嬷把太太迎进来的。”
停云上下打量她,心中有了一番计较,她走上前,从衣兜里摸出一个手巾递给她,“天寒地冻的,怎一个人在这里哭呢?”
问及此,小兰又猝不及防的掉下眼泪来。
停云伸手想帮她擦掉眼泪,又递过去一个药膏盒子,“你的衣服上有血,这药膏你或许用得上。”
小兰忽然警惕的后退了一步,看了眼那药膏,“二姨太,你是个好人,对于太太的盛情,兰儿无以为报,只想提醒太太,千万要提防采灵。”
说完,她擦着泪就跑了。
停云愣愣的站在原地,或许这府上的斗争,远远比她能想到的,要多的多,只是丫鬟之间,便已明争暗斗至此,她紧紧握住手中的包裹,收拾采灵,根本不需要她亲自动手。
回到杏花阁的时候,采灵正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看见停云回来,她也不起身,依旧嗑着瓜子,低头翻看着自己长长的指甲。
停云径直走进屋内,谨小慎微的度过漫长的几日,越临近寿诞之日,越发的小心翼翼。
第十八章:防不胜防
蒋府上的宾客纷至沓来,据说奉天的张家也派了人来贺喜,一时间锦县的街道倍加热闹起来,常有不同军装的外来军阀游荡在街道上,蒋府的前门专门设置了迎客台,进行身份登记与识别。
寿诞前一夜,后半夜时分,万籁俱寂之时,停云默默坐在梳妆镜前,对镜梳妆,远山眉,樱桃唇,粉云腮,细细装扮,百般思量。
还未到五更天,便听见有三五成群的丫鬟脚步声从拱门外经过,细碎的声音传来,“这两日全城戒严,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出不去,我本想回家探亲,这个月又没指望了。”
“为什么突然全城戒严。”
“还不是因为老夫人五十大寿,各地军阀都派人来祝贺,县政府那边怕出乱子,军队人手不够,请少爷派人维护治安呢,这几日少爷都在府外应酬,都没回府呢!”
“……”
丫鬟们你一言我一语的渐渐走远。
停云放下装扮的发簪,今日此举,她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她用了三个时辰精心扮装,镜子中的人,像是从万花丛中走出的薄雾仙子,一身改造成长裙的蕾丝裙,面庞精致如瓷白的人偶,五官立体深邃,她的身上流淌着满人的血液,自有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尊贵。
早在武汉的时候她便听说过蒋寒洲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曾经还为了一个女明星远赴沪上一掷千金求得美人,据说最终见异思迁便又狠心将人抛弃,停云的心如沉溺在深渊里的人儿,挣扎的向上攀爬,越是这样想,她描眉的力道便又重了几分,脸白了几分。
她默默数着时辰,今日是老夫人的寿辰,蒋寒洲一定会早早的等在那里,甚至,纷至沓来的宾客也都会聚集在明华台的迎客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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